目光

“我和我的過去,隔著黑色的土地,我和我的未來隔著無聲的空氣。”—海子。

但我卻在過去與現實的黑色土地上,找到記憶的一泓清泉……目光。

像清泉一樣的目光折射出童年的影子,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我仿佛回到了那青藍色的炊煙旁……

那時的我眼裡沒有黑黑的憂鬱,只有伴在姥姥身旁的無憂無慮。在那個偏僻而安靜的村莊,沒有倪紅滿天,只有漆黑的夜色,只有夏日裡悶熱的空氣。在那時,空調對村莊來說,只能是櫃檯里的裝飾,於是每個難眠的夏日,成了童年最大的“煩惱”。

夏天的夜晚沒有螢火蟲的詩情畫意,只有姥姥扎人的手安撫著想家的我。姥姥算是個知書達理的文化人,但面對百般無賴的外孫女卻無可奈何,只能對我千依百順,生怕委屈了我這在空調下長大的外孫女。每當悶熱讓我煩躁的時候,姥姥便坐在床頭為我打著蒲扇,給我講梧桐樹的故事,告訴我前天來了幾隻小鳥,在樹旁徘徊,怕是要在樹上做窩了。姥姥整夜給我講樹的故事,卻怎么也講不完。有時我聽煩了,姥姥便一邊縫著衣服,一邊給我唱沒有歌詞的童謠……有時夢裡突然被驚醒,也能聽到姥姥依舊唱著的歌謠,姥姥在夢裡仍不忘哄我入夢。

梧桐樹的葉子在這個冬天再一次化作了落紅,一向健康的姥姥頭痛起來了……一開始,我們都以為這只是感冒,沒太在意,可當看見姥姥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時,一切的不在意都變為蒼白的急切。梧桐樹的葉子明年依舊會綠,可姥姥的身體卻像一片乾枯的花瓣,點點點殷虹記錄著花開的驕傲。想到這,淚水充盈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滴落……姥姥望著眼淚越擦越多的我,唱起了多年前的童謠,望著姥姥的目光,我看到了自己……

或許姥姥的目光不會讓過去與現實重逢,但她的目光有不捨得一瓣心香,可以隨著時間的碎片將縷縷青煙化作攬繩,將我追回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