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常掛在嘴邊

人生就像一場旅程,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聚散離合。在這一路上,總是有人走來,有人離開,有人風雨同路,有人擦肩而過。於是,一聲“珍重”便常常掛在嘴邊。

於朋友而言,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到最後,只能匯成一句“珍重”,那一世波濤洶湧,那一場相顧無言,便被淺淺地帶過。古人重離別。以邊塞詩人岑參為例,長年的軍旅生涯讓他不得不面對無數別離,由此有《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送李副使赴磧西行軍》、《武威送劉判官磧西行軍》等送別詩篇被後人傳頌,其中“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萬里西擊胡。功名中應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氣貫長虹,激情蕩漾,不作兒女之態,珍重之情卻洋溢其間。再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曲動於世,萬古流芳,面對別離,同樣一聲“珍重”,知己之意便油然而生。

親人間離別最是痛,無論是遊子離家,抑或是親人辭世,卻又是最灑脫。一聲珍重,是對生者的祝福,對死者的哀思。我十五歲離開家鄉,獨自到異國求學,臨別之際,開明的父母並沒有再三叮囑,只是珍重二字。當我一年後出色完成交流任務踏上歸程,耳邊回想的竟是這兩字,可見其影響之深。曾祖父辭世時,因為我們全家在外地,無法趕到,打電話向祖母慰問,她只是很平靜地說:“父親走得很安詳,說自己活得足夠長了,只托我向每個人說聲珍重。”珍重,就這樣沉重地敲擊在每個人心上,於是,我們也說珍重,望他在那個世界珍重。

而情人之間,最怕也是離別——時空與心靈的離別。徐志摩面對傾慕的日本女郎,不正有“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里有蜜甜的哀愁”傳世嗎?美國前第一夫人南希,在面對丈夫里根的靈柩時,把長達半世紀的相濡以沫,輕描淡寫地化成一聲珍重,然後扶棺而泣,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甚至當年信誓旦旦“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今各自陌路的愛侶,只要關係沒有弄得勢同水火,無論以何種心態,都會對對方道一聲“珍重”,然後各自走遠。

人生的旅途上,我們日夜兼程地前行著,在風雨飄搖中,面對一次又一次的離別。各奔前程,獨自天涯,不變的卻是那一聲又一聲掛在嘴邊而又藏於心底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