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國小時,那時家中離學校離得較遠,就是坐公車,也要二三十分鐘。所以早上總是起的很早,但常常起來時,父親已經去上班了。大部分時候就是母親送我上學,依稀記得僅有那么幾次,忙碌的父親送我上學。
那日記不清是十一月六號還是七號了,總之,那天很冷,人們都穿起來長袖。早上縮在被窩裡,怎么也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父親幾下就揪著我起來,對於父親,我總有一種恐懼感,和陌生感,似乎,與生俱來。於是乖乖爬起來,老實穿上衣服。
父親一邊提起我的書包,甩在背上,單肩背著,又往我短短的頭髮上順了幾把,一邊道,“今天我送你上學。”
我怯怯看了父親一眼,“開車去?”記憶中,僅有的幾次父親送我上學,基本是開車。
父親盯了我好一會兒,又在我頭髮上順了幾把,道,“那便坐公車去吧!”我不知是不是我那句“開車去”帶了些厭惡,父親才會說坐公車。總之,我們還是坐了公車。
坐在公車上,我呆呆望著窗外,偶爾會偷偷看父親一眼,又迅速轉移目光。與車內熱鬧的氣氛,我和父親卻沉默著,要換做了母親,我定會展開我的滔滔大論,我偷偷看了眼父親,父親一臉嚴肅,剛毅的臉龐散發著威嚴,我膽怯了,我寧可沉默著。
父親像是也察覺到了什麼,他似乎覺著尷尬,便開口問我近況,我以最簡潔的語言答完,又迅速看窗外,生怕父親再問些什麼。父親只能尷尬咳咳,沒了話語。
到了學校門口,我急匆匆衝進校門,生怕父親再多說一句話,乃至一個字。在樓角轉彎處我無意督見了父親在人群中張望我,但是,人這么多,他哪兒看的到?我不由得停駐下,我想知道,父親到底有什麼事?
父親張望了一會兒,頭低了下去,似乎很喪氣。他慢慢轉過身去,匆匆人流中,我卻覺著他十分孤寂,他又回頭望了望,他好似望見了我,他凝視著我所在的樓角,我一驚,倉皇逃開。我想,那日,他一定很傷心。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恐懼父親,至今依舊。
事後許多年,父親像是無意開玩笑提到,“那日,你怎就這般膽小?”我笑著看父親,“是你太恐怖。”不,我不是開玩笑,我對父親有一種恐懼。
父親凝視我,順順我的長髮,“其實我那日本要去珠海,你這丫頭卻要我陪你一併坐公車,害我又跑了一趟。”
我陷入了沉思,或許,對於父親,不只是恐懼,還有一份愛吧!正如同父親對我一般,嚴厲中,永遠有那一份愛。
如今我的頭髮再次剪短,父親卻不愛順我的頭髮了,他常常忙的腳不沾地,經常要去各地出差。我好似很久沒見到父親的背影了,寫著寫著,依稀又看見那日父親孤寂的背影。若時光能回去,我會在他回望時,回他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