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記憶中的花朵

記憶深處,佇立著一朵小花,它一直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芳香,也一直綻放她的微笑。

——題記

小時候,我和奶奶無話不談。那時她也是我唯一可以傾訴的玩伴。聽大人們講,奶奶曾是地主家室,有兩個大院子,後院裡還住著四爺爺、四奶奶。後來,後院的人搬走了,院子便空了,於是那裡就成了每天放學後玩耍的地方。

偶爾,奶奶在那兒種些花花草草,其中有一棵月季,在那一年盛開了。

月季花枝上長了一棵新芽,慢慢的長大綻放了,把月季壓到了腰下。

還記得那天晚上,奶奶給我蒸了南瓜,一小塊圓圓的、嫩黃的。奶奶笑哈哈地說:“快吃,吃完去等你爸。”我拿著一塊熱騰騰的南瓜,一邊吃一邊去後院看月季。伴隨著我的到來,我的月季搖了兩下葉子,像是微笑的跟我說“你真幸福”。吃完南瓜,奶奶便領著我去新家。但爸爸媽媽還沒有回來,天已經是深黑了,有些冷,我倆就這樣在我家門口台階上坐著。我喊著冷,你便把身上的大襟褂子一扣一扣解開披在我身上。後來,爸媽回家了,這時的我已經在你懷裡睡著了……

月季花的花瓣被幾隻不知名的蟲子“啃”去了幾口,完美的內心只剩下殘缺的美麗。

這一年的你,似乎也沒那么幸運。爸爸說你身體裡長了一塊瘤,已經是晚期……到了快過年,很多親戚都來看望奶奶。關了門,聽到他們在小聲談論:“這么大年紀了,有個病啥的也正常,咱們等會兒送了東西就走人,這病恐怕傳染……”

心痛,哽咽。小步跑過去,翻著白眼看他們,突然喊了句:“你們都滾吧。”媽媽出來了,跑過來打了我。我跑回了家,關上門,發誓以後不再回那個家。

月季花在那一晚掉光了葉子,不知怎么,整棵都枯了。

奶奶的病持續到初夏。那天天氣很熱,在外瘋了一天的我突然想起去年奶奶給我買的五毛錢一塊的冰糕,鳳梨味的,當時你奶奶說吃了牙會疼,所以一輩子也沒嘗嘗這味道到底啥樣。

當我再一次到奶奶家時,看到的卻是門口兩旁擺上了花圈,我的心裡有一股悲涼升起。當時還記得我跑過去摘下了一朵花,握在手裡,跑了進去,見每個人都在急著穿貌似不太合身的白大褂。

媽媽見到我,說:“你怎么來了,趕緊回去,以後別來了……快走……”。

“媽,奶奶呢?”

“走了……”

那朵花掉在了腳下。隨後有人給我穿上了“那種”衣服,又被帶到了外面。外面有輛車,喇叭里還唱著歌,悲傷地、漫長的……我問爸爸:“奶奶呢?媽媽說她走了,去哪兒了?”

“你奶奶昨晚咽氣了,沒挺過來”。

我跪在了地上,兩腿發軟,手冰涼,全身發抖,鼻子裡一陣酸疼,像哭,但沒哭,我把手掐破了,血流出來了,不疼……我忍不住向著火葬車開走的地方,喊了聲:“奶奶——”

……天晚了,爸爸鎖住了奶奶的門,也鎖住了我的心。

後來,那棵月季花被爸爸挪到了我家。爸爸說:“這花快枯死了,以後就讓它在咱家吧。”“嗯,好。”以後每天晚上會給花澆澆水,花也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意,在那一晚上又活了。我抬頭看著天,對天上的星星傻笑,兩行淚又下來了,用袖子擦去說一聲:“晚安”。

……此刻的我又想起你了,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