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紙幣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皎潔的明月也時常會因缺掉一角顯得更高雅。一次錯誤並不可怕,真正可貴的是在經歷錯誤後得到的。正是有這些錯誤,青春才會更加多樣、絢麗……—————題記

又是這個地方……

公車上,我踮著腳,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那裡,好像這樣就可以讓那個老人再次出現在我視野里似的……

而每每這時,一月前發生在這裡的那件事就像一把利刃,從心底無可阻攔地捅上來……

“麻煩快點找錢,我要趕公車……”夜色下,路燈下,剛上完輔導班的我背著鼓得發脹的書包,嘴中啃著剛從他手中接過來的兩根烤麵筋,隨手從兜中掏出一張紙幣給那個賣烤麵筋的老頭兒,再望一眼迎面徐徐駛來的公車,不禁急地我直跺腳。

再一回頭,他已經把要找的錢塞到我的手裡。

“嗯?怎么才七塊?我不是給你二十來著嗎?應該找十七啊!”出於對他的不誠信而深感厭惡和趕公車的急迫感,我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

“啊?不是,你…不就是給我……”老頭兒依然在支支吾吾地用含糊不清的方言狡辯著。

“你別宰人,我今天一共才帶了一張20元的錢,拜託你快點行嗎,這今天最後一趟公車了啊,我趕不上你還騎著三輪車送我回家嗎?真是活該平時沒人願意買你家東西……”的確,即使平時到了中午買飯高峰期,這裡都幾乎都無人問津,與這條小吃街各攤點人群一層圍一層的熱鬧景象格格不入。

我還想說些什麼,可一聲“哧———”的聲音,把我的話堵了回去。毋庸置疑,公車已經穩穩噹噹地停在了站牌旁。

心急如焚的我憋了良久的怒火瞬間涌了上來,使足了力氣眯著眼,瞅著老頭兒,把所有蔑視都擠在了眼縫中,鄙夷地“哼”了一聲,左手一揚,把還沒吃完的半根烤麵筋甩在地上,轉過身去。

老人剛要掏兜的雙手突然頓了一下,又似乎十分緩慢地垂下了頭和手。

“哎,麻煩等等……”我怔了一下,收回剛邁出一步,一句充滿滄桑,有氣無力,混有土腥味的“地方式”國語從身後傳來。

透過那條肥大的紫色毛圍巾和軍綠色雷鋒帽,我依稀地看到老人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昏暗的燈光顯得凹陷在黝黑褶皺臉上的雙眼更加深邃,透露出了無限的惆悵、猶豫、哀怨……

倏忽,他快速地從幾乎是補丁拼成的灰黑色棉襖兜中掏出一個扁扁的紅色塑膠袋,用一隻凍裂的粗糙大手,在冷風中微微顫抖著摸出兩張如宣紙般破舊的五元錢,又遞給了我。我接過他手中兩張被汗水浸透過一樣的錢,冷冷地說了聲“謝謝”,便頭也不回地奔向了即將離站的公車。

還好,我趕上了那天最後一趟能到家的公車。

那晚吃飯拉家常時,媽媽突然問我:“對了,今早我放你兜里的15元錢,你看著了嗎?

“你昨天不是說給了我一張20元的錢嗎?”

“嗨,昨晚買東西,花了……”

媽媽話還沒說完,我就放下筷子,兩隻眉毛漸漸擠成一團,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摸兜里,除了老人找我的七元,果然還有三張五元紙幣。一張嶄新嶄新,新得發涼,新得曾被遺忘;而另兩張卻如此熾熱,如此沉重,浸著汗水,仿佛尚存體溫……

??

看樣子老人真的不會再來了,而每周來看看這裡似乎注入到了我的習慣中。我又望了望四周,便徑直向輔導班走去,將手中兩張皺巴巴的錢攥得更緊了。

我知道,我手中攥著的是汗水、是無奈,是後悔、是慚愧,更是一道道光芒,可以刺透一切的光芒,將始終指引著我向老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