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我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以這種方式再見。

——題記

星期天,搭公交去學校。

天氣很熱,剛剛洗完頭的我披著頭髮拎著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擠上了一輛車。車上人很多,環顧四周,沒有一個座位,人們都擠在一起,形態各異地或站或坐。還有人不知從那兒拿來兩張報紙,一張墊在地上,慢悠悠地坐上去,再把另一張報紙疊成書本大小一個勁兒地扇風。我四處看了看,沒有一點兒空隙,只好站在門口台階的最上層,僅僅靠抓著生了銹的黃色手扶棍保持平衡,左邊,還有一位與我分享的學生。

“來,前門的,買下車票來。”售票員的聲音衝破人海,緊接著一個讀卡器伸了過來。車子緩緩開動,門外的景物越來越快的倒退著,依舊不變的是火熱的太陽。

我將學生卡向售票員遞去,“i站。”

“嘀——”

“a站。”左邊的女孩也轉過頭去,輕輕的說。

車子在中午無人的馬路上暢快地行駛著,熟悉的景物已消失在我眼前,就像是誰不打一聲招呼就按下了“快速倒帶”的按鈕,想停都停不下來。

“xx,是吧?”左邊的女孩偏過頭,短髮輕輕一甩,劉海卻遮住了了半隻眼。眼神銳利,盛氣凌人,就這么盯著我,似乎要看到我心裡去。

我悚然一驚,她是誰?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絲慌亂掠過,卻依然強裝鎮定,微笑著稍稍一點頭,長發便輕輕掃過臉頰。

她不再說話,只是又轉過頭,面向車前的世界,眼裡似乎有一點輕蔑。我開始打量她,短髮、圓臉,肉嘟嘟的小手,還有d校的校服啊!d校,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會這么趾高氣揚地跟我說話。

車門外,太陽惡狠狠地照著這個時間的一切,樹葉兒一動不動地垂下樹丫,似乎是被太陽照蔫了。我的回憶也被太陽照醒了。

那應該是國小六年級,教室後面的黑板報需要更新,她負責這一塊的內容。

一節下課,我攔住拿著顏料和筆要去布置的她,問,“我可以參加嗎?”

她就像一個領導似的站在我面前,眉毛一挑,高傲的回答,“人已經滿了,還有顏料和調色盤不夠用。”

“喔。”我泱泱地回到了座位上,卻沒有責怪誰。

可是第二天,我的一個好朋友跑來告訴我,“xx,你昨天是不是要加入黑板報啊?”

我感到莫名其妙,奇怪地點點頭,“嗯,怎么啦?”

“昨天她跟我說,‘xx畫畫又不好,還要來出黑板報’。她這人真是的,以前你和她繪畫比賽,她還是老師代畫的呢!怎么不說自己畫畫不好?”

我皺了皺眉,有些不可思議,她就這么把我視為敵人嗎?

似乎從那時起,她什麼都跟我比,比學習、比成績、比家庭、比友誼……她似乎處處針對我,不知為什麼,她還跟別人說,我特別不喜歡她。

“嘀——”一個急剎車,我沒有站穩,從最高的台階上轉了個圈,栽到了門邊。我狼狽地抓住門上的扶手,理了理劉海,無意中從車子的後視鏡中看到,她以一個勝利者的姿勢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後視鏡,我們的目光就這樣相撞。我毫不示弱的盯著她在後視鏡里的影像,不甘心就此認輸。她似乎覺得,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較量,於是撇了撇嘴,重新看向車外的風景。

車外,仍是一片艷陽天,只是陽光照進樹縫中,被剪成碎碎的光影。

我暗自想,她要比,那我就和她比,我不相信我會輸給她,我也不會甘心輸給她。等著吧!我會打敗她,而且一定要打敗她。從此,我不再看她的眼色行事,也不需要低三下四的請求,我會在她面前豎起我的尊嚴,讓她感受到真正的勝利者的氣態。

a站到了,她下車。她低著頭走在灑滿陽光的馬路上,長長的劉海蓋住了整張臉,看不清她的樣子。

車子繼續開動,前面,陽光傾瀉,如金子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