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雪

在這樣一個冬日,霜落,朔風乍起。白寥寥的天光照在積雪上,泛出清冷的光。我拿著手機站在紛飛的雪花中聽那頭的小a說:“南京下雪了!”我的唇角勾勒出一絲微笑,融在雪景的寂靜里,回想起往昔……

那個缺雪已有經年的南京是我十四年來生長的地方,對那裡深深的眷戀讓我怎么也不肯隨父母搬遷到北京。炎炎夏日的陽光灼傷了我望天的雙眸,我堅定地對身旁的父親說:“我不去!”一字一字,敲擊著緊繃的空氣,摔門而出的我習慣地去找小a,眼眶裡有什麼在翻湧,插在口袋中的手握得骨節分明。

a坐在沙發上良久無語,半晌問我為何不願,我望著泛著柔光的地板夢囈般地輕說:“我怕到了新的班級不習慣成績的起落,怕到新的城市找不到路,怕無法和新的同學溝通,怕在陌生的地平線上看不見朋友……”“那你認為不去可能嗎?”a水波不驚的眼倒映出我的絕望,只剩下時鐘的嘀嗒聲。

“那就改變自己吧。”她送我去機場的時候最後終於開口。

三個月後,我看見了北京的第一場雪,站在窗邊的我不願與踽踽獨行,新的朋友在旁邊笑得溫暖如春,我望著寂靜的世界,眼前浮現出三個月中自我的改變。從一個內向封閉的女孩成為現在對每個同學微笑的快樂精靈,偶爾和別人說笑,從一個路痴變為現在方向感很強的自主的人,不論離家多遠都能從容地根據路標找回來:從一個一帆風順的幸運兒變為現在笑對失敗的堅強者。坦然地在深夜習題做到燈罩發熱也不黯然。

我轉變著,三個月,學著一次次地努力與老師共同探討學習,學著拿著地圖自己找遍街頭巷尾,學著敞開心扉真心交友,學著淡定地對a說:“我真的,在努力改變。”伸手關上走道的窗,面向新的朋友,那個自閉的女孩笑著在心中說:“春暖花開。”地平線影子拉長,漸漸成網,想起童年和a跳房子時畫下的白線,不知它還在嗎?南京,你那邊什麼氣候?

走在飄雪的北方街頭,我拔了a的號碼:“a,北京下雪了,很美,還有,我已經適應這裡的一切,我改變了自我。”笑的弧度還未來得及收縮,就聽見a的聲音:“南京,也下雪了。”那一瞬,我如同被拔掉插頭的電動玩偶,愣在原地,睜大了雙瞳。“你看,南方也在改變自己的容裝呢,它在和你一起努力,改變著,完善著。”a話里的溫暖蕩漾在我耳邊,我恍惚中以為自己仍然站在南方那缺雪的天幕下望著天……

成長不動聲色地起航,我改變了我的世界。“時間仍在,是我們在飛逝。”真是句好話。我輕輕地對她說,對雪說,對氣象萬千的人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