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守護者

天真,讓我們有勇氣承擔所有不完整,傷痕,是為誰奮不顧身留下的圖騰,每個人都擁有幸福的可能,沒有誰注定要孤單過一生,我們都渴望能擁有簡簡單單的安穩,只是難免有些犧牲。

——題記

馬丁路德金有一個憂國憂民的夢想,是大夢。三毛有一個拾荒的夢,是小夢。可是,無論是大夢還是小夢,都給人以力量,使人有一種朝著夢想前進的動力。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但我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夢想——守墓人。

在很多人眼裡,墓園就和冷冰凍的墓碑有些陰冷的氛圍畫上等號。小時候,守墓人這個職業覺得陰深深的,十分可怕,但後來長大了,不信神鬼,慢慢適應了,再後來,通過讀書了解到,三毛小時候常常逃學而去墓地讀閒書,之後我在想:為什麼三毛很小的時候就會到墓園去呢?經過多次尋覓,我找到了原因:因為格外安寧,甚至有時認為墓園還有一種久違的親和感。

有一天,我長大了,我想當一個守墓園的人,那裡不但寧靜清新,“秋掃落葉春掃花,結草廬於墓旁,一襲青衣,出塵老者。”,而且還能遠離城市的喧囂,尋找到一片只屬於自己的天地,尋找到心靈的寄託,如同被放出籠子的小鳥一般,自由自在。只有在這裡才能丟開一切。死者不會說話,更不會嘲笑,他們是寧靜的傾聽者,只有在面對死者時,人類才會卸下虛偽的面具,坦誠相待。也只有在這裡,才是人世間最最純潔的地方。

記得上次暑假,我和媽媽賭氣,獨自跑到奶奶的墓前。那時正值盛夏,陽光特別猛烈,耀眼,任何地方都閃爍著它的亮光,旁邊的松柏為我遮下一片綠蔭,我把傳單鋪在地上,坐了上去。我靠在墓碑旁,墓碑不燙也不冷,有一絲溫暖的感覺。周圍沒有人,我也就放心大膽地向奶奶哭訴著:“奶奶,姐姐回來了,您也就安心吧。您等了這么多年了,終於……”感覺世界好像停止了轉動,沒有風吹,沒有草動,空氣也好像凝固了一般,天依舊是藍色的,萬里無雲。思緒飄到了七年前。

在奶奶去世前一天,陰雨綿綿,天空呈現著青黑色的樣子,霧籠罩著大地。奶奶站在自家商店門口的屋檐下,痴痴地望著遠方,爺爺去鎮上開會了,家裡只有我和奶奶。我用盡全力搬了一根長板凳在奶奶身旁,拉著奶奶外套的衣角說:“奶奶,坐會吧,這樣站著身體會吃不消。”

我攙著奶奶緩緩坐下。奶奶摸著我的手,將她手裡的溫度傳到我手裡:“么兒,莫著涼了。你穿我這件嘛。”說著,奶奶慢慢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套在我的身上。奶奶語重心長的說:“么兒,奶奶活不長了,奶奶的身體——奶奶自己清楚,去醫院也沒用。只是——你羅傑姐姐,一直沒回來……她走了五年了,你兩歲的時候,天天追著你羅傑姐姐和宋平姐姐……現在你可能記不到了。唉,我這輩子等不到她回來了……么兒,如果奶奶死了,你一定等到姐姐回來,把她帶來我看。你姐姐比你大四歲,現在應該是十幾歲了吧……”我一怔,我還有一個姐姐,她的名字叫羅傑。“羅傑,羅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等到姐姐回來,我們一起等,好不好?你不要離開我們,好不好?”羅傑,是個多么陌生的名字,我兩歲時,伯伯和伯媽離婚後,伯伯不顧家人反對,依然不要她,伯媽帶著姐姐去了河北,這么多年從未回來過。這幾年,奶奶的身體每況愈下,但還一直在盼著啊。奶奶抱著我說:“么兒……不知道你姐姐還是不是‘悶罐’,以後你一定要帶你姐姐回來看我。”奶奶哭了。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有點渾濁,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掉落下來,划過那布滿了深深的皺紋飽經風霜的臉上。我的手上接住了一滴水,不知是雨還是淚。奶奶痴痴望向路的一頭,像個小孩子一樣哭著道:“你姐姐是從這條路離開的,一定會從這條路回來……”

我看著奶奶的墓碑,有一欄刻著“孫女:羅傑,羅禎楨”,我用手撫摸著“羅傑”那兩個字,對著奶奶的照片說:“奶奶,七年了,姐姐總算回來了,你等的太辛苦了,這次是我一個人來的,過兩天,我就帶她過來看你,她也很想你。她現在在大姨家,我待會就過去,宋平姐姐也在那。我們又在一起了,只不過姐姐暑假過後又要走。”兩滴眼淚從我的臉頰滑落,“叮咚”兩下打在大理石碑座上。抬起頭,望著天空,眼淚在眼眶打轉,努力不讓眼淚掉落,那一束刺眼的光芒射入我的眼,又酸又疼,我用手遮住那束光芒,天空上有幾朵雲,稀稀疏疏的,在空中飄蕩著。

三天后,我帶著羅傑姐姐又一次來到了奶奶的墓前。姐姐看著奶奶的照片,她的眼中立刻湧上了充盈的淚光,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滑落,然而她卻牙咬著自己的嘴唇,想竭力制止抽泣,將淚水吞回眼眶,又奮力擠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咚”的一聲跪在奶奶墓前,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一樣埋下頭:“奶奶——”我忍住淚水道:“姐姐,你知道嗎?奶奶一直在等你……直到她去世都沒有放棄——”姐姐對著奶奶照片抽泣著道:“奶奶,對不起,對不起……我回來了,羅傑回來了……”我繼續說道:“奶奶在死前一天告訴我,你回來之後,一定要帶你來看她……我答應她了,這是約定!懂嗎?約定!——過了七年,我做到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奶奶一直在念你……”姐姐淚流滿面:“奶奶,我回來了,我回來看你了……”“姐——”我擦掉眼淚“奶奶一直在擔心你,擔心你——還是不是‘悶罐’。”姐姐哭的泣不成聲:“奶奶,我現在在讀高中了,就要參加工作了,以後你們都不用擔心了……再不用擔心了……”

“閨女們,就別哭了,你們奶奶都在天上看著呢,她會高興的。”突然,從旁邊來了一個近60歲的老人,將手裡的掃帚當做拐杖,步履蹣跚地走著,從他滿臉皺紋,很容易看出那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我是這裡的守墓人,我能理解你們的感受。閨女,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失去了的就當做回憶即可,要珍惜現在啊,如果你們奶奶看到你們兩個能夠和和美美,開開心心,她也會很開心的。”“恩,對”姐姐抬起頭,對著我說,“禎楨,我們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守墓人又說:“這就對了嘛,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忍住安靜與寂寞,來到這墓園做守墓人嗎?”我和姐姐搖搖頭。“看著這些安寧的墓,我覺得活了大半輩子,終於悟出了生命的真諦啊!”說著又杵著掃帚瀟灑地離開了。

麻雀在空中滑翔著,自由自在。在寂靜的墓區里,時間的流動仿佛都慢了許多,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它可以洗刷一切,還我們一個純潔、快樂的自己。死者再也不能重生,與其煩惱憂愁,還不如珍惜現在的每一天,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不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對於已經失去的,曾經擁有的,不要遺憾,不要忘記,回憶也是一種美味的安慰。而已經得到的和屬於自己的,不要放棄應該更加珍惜。有人活在過去,因為過去有甜美的回憶;有人活在未來,因為未來有美好的憧憬;然而被忽略,總是今天。所以,我們應該加倍珍惜今天。人活著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很多時候還是一種責任,選擇死亡是很幼稚,極不負責的行為。不要總想著一事無成,覺得自己如何如何的失敗。回頭看看身邊的人,成功的又有多少。但是他們照樣好好的活著,還是在為自己的理想奮鬥。

我願意當一個守墓人。因為守墓人守住的不只是一方安寧,也是一份靈魂的升華。它告訴我們應該與親人、朋友好好相處,不留遺憾。因為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所以我們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天,為實現夢想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