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

我又看到了你,你仰天長笑,左手擎著酒壺,右手拿著毛筆,揮灑自如,白色的宣紙上赫然出現了一行大字,“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子瞻你真是悠閒。”我嫉妒的看向你。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這桌上有上好的荔枝,你也來一顆?”你笑著,放下毛筆,從盤子中取出一顆荔枝,向我遞來。

我不接過,卻只是嘆氣,“縱然是美味珍饈,失了興趣,也是索然無味。”

“世間又有什麼苦的?”你將荔枝剝開,送入口中,“我只知,美味是斷不可錯過的。”

清風微微的拂過我的臉頰,我的頭隱隱作痛起來,桌上的殘棋還放著等待完成,你似乎並不介意我臉色的不快,“可有興趣來一局?”

我坐下,“如不介意,倒也好。”看了不多時,我抬起頭看向你,“這,似乎是盤死棋呢,該如何走下去?”

“人生就如棋局,看似死棋,卻還有迴旋的餘地。”你將酒放下,像是自嘲般的笑笑,“這酒剛溫了不久,又要涼了。”

船艙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雨滴滴落到船板上,奏起了悅耳的音樂。

你將手抬起,只是輕輕的調了幾顆棋子,又變成了一局活棋。“天氣有些涼了,這雨,來的真是突然。”你的心思好像並不在棋上,我看著你的眼睛,你笑著打趣我,“莫說我的心不在這局棋上,你的心思也並不在。不過話說回來,一千多年過去了,還能跟你這個小丫頭偶爾談談,我的心情好多了。”

“雨勢真大。”我拿起油紙傘,走出船艙,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荷花被打的搖晃不定,我的心情變得更加低落起來。“時間看起來那么長,可是過起來又那樣快。這些日子以來,我日子過得真是不好,總是失敗。”

你不答話,卻也隨著走出船艙,“這雨雖然下得這樣大,卻總會停下來。天氣真好,涼爽一些,反而有利於寫詩,啟迪我這一千多年的老木頭。”

“總會停下來?”我轉向你。

“是啊,傻丫頭,怎么會停不下來呢?”你笑笑,搖搖頭,“人生的風雨也會過去,更何況,你的那些難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暗自嘲諷自己,是呢,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因為自己不能取得優異的名次和比賽的勝利難過,或許,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何必要這樣吃驚呢?”你扔掉手中的油紙傘,“或許你像我這樣在雨里站站,心裡就能平和不少了。我知道,或許你不明白,但老夫我經歷過的事情可比你多。人生中大起大落如同這湖裡的水,會經常泛起漣漪,這世間的事情啊,就像這樣,最終都會歸於平靜,不必太介懷。”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你又笑笑,“縱然是短暫,你也未必不能讓它和長江的浩大等同。”

“須臾這個詞,要看你怎樣想,怎么看了。”我也扔掉手中的油紙傘,“這樣一來,果然我懂了許多了,謝謝你。”

你走進船艙,“你不介懷,真好,再進去,將棋下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