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月圓時

雲,似霧非霧;月,若隱若現……

本該是中秋賞月之時,月兒又為何嬌羞的將臉,蒙上一層輕輕地菱紗,又是一年月圓時。

八月的風縷縷拂過,入夜微涼,我靜靜地躺在藤椅中,感受那溫柔卻透著一絲涼意的風拂過唇角,拂過眼角。好像、好像那雙永遠也捂不熱的手。想到這,,我猛地睜開眼,好像又看到那慈祥的臉,一驚,手中握著的鏈子化為一粒粒珠子撒落在地,線斷了!

我忙蹲下身去尋,一粒有一粒,緊緊握在手心。

其實那並非什麼值錢的東西,可那塑膠珠子,是奶奶眯著早已花掉的眼一粒粒的穿上,不知那厚厚的繭子被刺透了多少次,那是奶奶給我留下的最後的禮物。往事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衝破了記憶的塵封,眼前卻因淚水越來越模糊不清……

“奶奶!”我搖著那把藤椅“你在看什麼?”

“看月亮啊!”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天天都有。”小小的我嘟噥著爬上藤椅,靠在奶奶懷裡。

“當然好看了,你看那月兒年年殘了又圓,滿了又缺,可有意思了呢……”奶奶拉著我的手,布滿繭子的大手輕輕摩挲著我稚嫩的小手,涼涼的。這時候忽然從頭頂傳來了一聲嘆息:“又是一年月圓時,你二叔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二叔大學畢業後不顧爺爺奶奶的阻攔,堅持要去大西北支教,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算算時間,也有兩年沒回來了,只是每月寄封信報個平安罷了。

聽到那聲嘆息,小小的我不知所措,只能用小小的手包住奶奶的手,“奶奶,你手涼,我幫你捂捂!”。奶奶失笑,目光卻望向了遠方,我永遠也忘不了這樣的目光:又寂寞,有怨恨,但更多的是期盼。

後來,奶奶身體每況愈下,但是她仍不願讓我爸把叔叔找回了。她說:“是母子倆,感覺得到!”

奶奶臨走的時候,顫著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條鏈子,“奶奶做的,別嫌!”我包住奶奶的手,早已泣不成聲,“奶奶,你手涼,我幫你捂捂!”奶奶的目光依然望向了遠方,我說:“奶奶,睡吧!”奶奶搖了搖頭,依然不肯合眼,直到聽到屋外一陣喧鬧,才含笑閉上了眼睛。

我鬆開奶奶的手,走到屋外,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眼裡含淚的二叔,“二叔,奶奶在等你!”

二叔在奶奶床前跪了一夜,直到奶奶入土為安,二叔都沒說要走,以後也再沒說過……

我一粒一粒地將珠子撿起,“一、二……三十四、三十五”數到三十五時,我慌了,還差一粒!這時,月兒出來了,摘掉了那層薄紗,圓滿的月輪泛著淡淡的光暈。忽然,在月光照耀下,黑暗中好像有一點閃光,我走過去,是最後一粒!

“又是一年月圓時啊!”,是二叔的聲音,我沒有回頭,只聽見二叔如同夢囈般的聲音:“你奶奶去的前幾天,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沒想到竟是在跟我告別啊!”

與二叔默默地站在月下,緊緊地將那最後一粒珠子握在手心。是啊,又是一年月圓時,奶奶,你在世界的另一端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