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味道就像是厚實的麥子的味道,沉甸甸地,有一種飽滿的感覺。因為它足夠淳樸,所以童年的生活對我而言就過得格外輕鬆。
沒有重金屬那喧鬧的音樂,沒有漫天濃煙的瀰漫,所以也就沒有一絲防備的呆在麥地里。及膝的小麥將我的小腿埋沒,愉快的包圍在了中間,甜甜的微風吹來,金黃色的麥穗映著湛藍的天空一起鏇轉,而我,則像那最高貴的皇后,低頭對著我的子民們吟唱著最古老的歌謠。天與地親切的融合在了一起,嗅著麥芒上散發的清香,踩著鬆軟的泥土,迎合著他們的節奏。感覺整個人都融化了。
中午的太陽就像那最毒的蠍子,一下沒一下地刺在皮膚上,即使是尖叫著的蟬也不願動,只得將胖滾滾的身軀整個伏在樹上。用茅草簡易搭建的小涼棚內聚滿了勞作半天的叔嬸,冰涼的西瓜令人愛不釋手,很快就趕走了大半酷暑。田埂上到處都是隨手丟棄的狗尾草,經過太陽的暴曬,早已變得蔫不拉幾了,簡單地拾起幾根,看著他們在我手中纏繞,就像變魔術一樣編成了一隻松鬆散散的小兔子,我喜歡這種魔術,因為這可以讓我在同齡孩子中找到羨慕的感覺。肉嘟嘟的狗尾草划過手心的感覺是酥酥痒痒的。這感覺就像在心裡填充了好大一片空白一樣,滿滿的。但這種樂趣僅僅只能維持在十一點之前,因為之後媽媽就會邊喚著我的乳名邊出來找我,奇怪的是不管我躲到哪裡媽媽都能第一時間找到我的藏身之地。有時是在槐樹後面,有時是在麥堆裡面。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兩點鐘,這也就意味下午的黃金時光到了。肆意的大笑加上沾滿泥巴的小髒手凝固了整個夏天。年長一點的大孩子們就會拿著整塊的舊磚塊一層一層的摞起一個簡陋的小灶,這在當時的我看來是那么的神奇,所以也就心甘情願的去撿柴,回來的時候順便在懷裡偷偷地揣著兩個青青的小土豆,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把這兩個小東西煨在撿來的枯草下面,等待著新生命的誕生。
搖曳的枝葉很快就將時間吹散了,午後的蟬聲因為天氣清涼越發可愛起來,柔柔的陽光打在襯托出臉上香甜笑容。烤熟了的土豆散發出的焦香味兒與嫩柳枝折斷的清香味兒交相輝映。像是一曲優美的華爾茲。
就在黃昏還未收起它那華麗的屏障時,夜晚就進軍了。滿臉不情願地扒完了飯菜,還未等到媽媽的訓斥聲傳來就已經在樓下嚷嚷開了,晚上的樂趣遠遠比白天要好玩得多。因為大一點的孩子還有功課要對付,所以衝下樓來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小孩子。有的嘴巴上還粘上了星星點點的飯粒,還有的連飯都沒扒一口。
翻牆頭在我看來是那么的恐怖,不管是現在還是那時的我。緊緊地將拳頭攢成一個團,小腿使勁一蹬,扒著碎成兩半的紅磚塊踩著軟軟的麥稈,步履艱辛的摸到了最後一塊磚,瞬間感覺勝利就在眼前。就在內心歡呼跳躍時只聽撕拉一聲,褲子爛了。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的小夥伴都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最後的最後連我也被這毫無顧忌的笑給感染了。晃動著兩根肉呼呼的小胖腿,咧開那張缺了一個大門牙的大嘴傻乎乎的笑了。
笑著笑著就連最初笑的原因也忘記了,仿佛只是單純的想要這樣笑而已。晚上的露水很重,冰冰涼涼的感覺就好像偷了媽媽的錢去買了一根老冰棍一樣,貪婪的嗅著兒時的一切事物,怕是在夢裡也會笑出聲來。
麥子的清香一直在我中回放再回放,像一台永遠不知疲倦的永動機一樣,好想再次來到之前的小時代,好想再次溫故一下那屬於我的別樣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