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

一不小心,葉子就脫離了樹的懷抱,偶爾的一陣風令它無可奈何的在空中打鏇、翻轉,但最終它會落到那片生它養它的土地上,即使它的臉上寫滿了滄桑,它也很開心,因為,回家了……

由於奶奶年齡越來越大,得了老年痴呆症,我們準備把她接到這裡來治療。我們帶著她從老家做上了火車,她在爸爸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火車,呆滯的望向車窗望向車窗外,不言不語,置身於世外,直到火車開啟,她猛然回神,激動的問爸爸:“這是哪裡?我要回家!我要走,要回家!”聲音含著一絲哽咽。蒼老的臉上滿是要離家的恐懼。爸爸安慰她:“我們就是要回家,馬上,馬上我們就到家了。”我和媽媽也上前來安撫,她這才漸漸平靜下來,但不捨的目光一直望向我們離開的地方,遠方的老家。

一路上,她總是問我們,為什麼還不到家!什麼時候我才能回家?又一次,她激動地都站了起來。爸爸回過頭向車廂後面望了望,淚水止在眼眶裡,他知道,我們並不是帶奶奶回家而是帶著她正一步步遠離著她的家。他看著也隨他目光看去的奶奶,心疼的安慰:“快了,媽,馬上我們就帶你回家。”奶奶聽後,像孩子一樣咧開嘴,露出她那缺了的牙齒笑了。我的眼眶不禁一熱,感覺窗外的樹林是如此的淒涼。遠方,是奶奶心念的家……

兩天后,我們下了火車快要出站的時候,奶奶的眉頭又鎖在了一起,停在原地,低下頭,手緊緊的攢住衣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爸爸走過去拉住她:“媽,走了,我們現在回家。”而奶奶卻掙開爸爸拉她的手,受傷的眼神望著爸爸:“這不是回家的路,我要回家!回我的家!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回家,那是我的家啊!”奶奶激動地說著,便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心裡不由得一酸。回到我們家裡,奶奶盯著牆上幾張舊照片,突然痴痴地笑了,嘴裡念叨著:“娃他爹,你慢點吃,給咱娃留點。”爸爸聽後,淚水再也忍不住,抱著奶奶哭了出來,奶奶一愣,然後又笑著拍拍爸爸的腦袋,溺愛的說:“大娃不哭,媽不讓你爹打你。”然後又望向照片傻傻的笑了。遠方,歲月中的家,讓奶奶淪陷……

原來,奶奶的家不是遠方的老瓦房而是被歲月划過的時光里,比現實距離還要遙遠的那個家。奶奶是坐時光機來的,卻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了。歲月中遠方的家,正在低聲呼喚著奶奶,黃昏下,奶奶看著遠方,我也向那個方向看去,恍惚間,我看到一座破舊的老瓦房,屋內冒著熱騰騰的氣,兩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在屋內嬉戲……

時間還在流逝,遠方,那個記憶中的家,早已埋在歲月的塵埃之中,遠方,奶奶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