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號

年少無知的時候,還不懂什麼是失去。

七年前某個陽光燦爛、雲朗風清的下午,貪玩的我耍累了回家,冷清的屋子讓我以為走錯了家門,院子裡表情落寞的媽媽輕輕張口:“你奶奶突發腦溢血,現在在醫院,醫生說治不好了,一會兒就送回來。”很奇怪當時的我很平靜,不知道是太小不懂死亡的含義,還是潛意識裡根本不接受這個事實。

直到第二天晚上,親眼看見奶奶流下最後一滴眼淚,閉上了那雙混濁的雙眼時,我失聲痛哭。我知道了,我將永遠見不到她。不再有人誇我聰明,不再有人偷偷塞給我好吃的、零花錢,不再有人給我講故事,不再有人替我做好媽媽吩咐的家務,不再有人在村口等我回家……我親愛的奶奶離開我了,去了她常說的那個世界。

懵懂的年紀,知道了珍惜。

半年前,我身邊的座位空了,而我總是忘記。我會在上課無聊時習慣性地轉頭,瞌睡醒來時習慣性地轉頭,放學時習慣性地轉頭。我以為她還在,陪我聊天,借我筆記,一起回家。

喔,那只是我以為而已。她不在了,以後的早上我要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吃早飯,閒時一個人空坐,上課一個人記筆記,下課後一個人回家。

一個人,沒有人陪伴。一直陪伴我的好朋友,她不在我身邊了。

她在遠方,許在思念我,許有人陪伴。只是我知道,一生中美好的時光里有她的痕跡。

現在的我,不再為誰停留。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次遠行,我們很多人只是在某段路途中結伴而行,到達一個港口後,各自離開,前往下一個旅程。我們以為港口就是彼岸,而其實它不過是一篇文章中的逗號,前面的故事終結,後面的傳奇繼續。

在我的文章里,奶奶的死是一個逗號,朋友的離開是一個逗號,逗號之前的故事有她們陪伴,逗號之後的人生我自己走,也許還會遇到下一個、下下一個逗號,但我不會停下,我知道我的文章還沒有結束,句號還在終點等我。所以,我會一直走一直走……她們是過客,我是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