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並無聲

我向來不是很喜歡我的父親。只因他是一個比較不善言辭,而且性子有些木納的人。

“他怎么還沒來?”我滿臉的煩躁,正抱怨不止。

此時,夜幕降臨,月色清冷如水,風兒大聲呼嘯著。整個校園燈光微弱,偌大的門口空無一人,死氣沉沉,就只剩我還在等待父親。

我都等了有半小時了吧?做完值日本就已經身心疲倦了,結果,還要站在校門口傻等!都怪父親!說什麼天色晚了,要接我回家。如果我自己走的話,恐怕早已到家了吧?

我正顰蹙抱怨著,不經意間,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父親!他手上拿著件大衣,和一個熱水壺,站於燈光之下,臉上寫滿倦容,竟顯得有些滄桑。

許是我的錯覺的吧。

我跑了過去,冷眼對他,“你怎么現在才來?我都等了好久了!”父親默不作聲,僅笑不答,當然,我也沒指望不善言辭的父親能說出些什麼“花言巧語”。他把大衣遞給我,示意我穿上,他臉上的笑容顯得呆板而無生氣。

我穿上了大衣,心中還是有些餘氣未消,十分自然地把書包扔給父親。父親接過書包,掛在臂上,擰開熱水壺的蓋子,幫我倒了一杯水,冒著絲絲熱氣。我毫不客氣地一手搶來,仰頭喝下那杯熱氣騰騰的溫水,又扔給他,絲毫沒有想過父親喝不喝水。

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甜蜜,有些高興,但更多的是心安理得。那種微妙的情感,是幸福的表現嗎?或許是吧。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發號命令道:“回家!”父親輕應了一聲,伸出他的手,粗糙而乾燥,布滿老繭,來摸我的頭。我忽然心生厭惡,不容分說地推開他的手。父親並未因此表態,發怒,而是輕聲說道,“走吧。”

一路無言。

就在我以為,“他不言我不語”的這種僵持的狀況會一直持續到回到家時,我的好朋友與我偶遇了。我與她寒暄幾句。就在分別之際,我的好朋友對我附耳而言,“你爸對你真好,你真幸福。”說罷,她與我搖手道別。

我一怔,久久不能回神,開始注視起父親。他利落的短髮已被歲月的無情染白,原來,“朝如青絲暮成雪”竟是真的。皺紋悄聲生息地爬上他的臉,在他的臉上烙印上了蒼老的痕跡,似乎在述說著他一去不復返的青春時光。

一時之間,我的心被狠狠一擊,看著父親蒼老的容顏,有回想起剛剛的一切,我感受到了父親濃濃的愛。只覺得自己被一種情緒包圍著,那就是幸福嗎?

或許,父親不善言辭,略有些“木納”的性子,便是幸福的源頭吧。

原來,幸福無聲。

鼻子竟有些發酸,我哽咽著,輕聲道:“爸,書包讓我自己背吧。”

父親亦為之一震,呆愣地看著我。

“好。”他把書包還給了我。

此時,月明星稀,月色溫潤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