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遊記作文:行走在邊緣3500字作文

這是一個迷夢一樣的空間,呼吸著水露的氣味,你的身體變得輕飄無比,而實際上,你是在這時間的漩渦內慢慢下沉。

那些曾經屬於夢幻的地方,是你一生的行止,還是你的天涯走岸?

我一直相信,眼睛與行走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它無法被文字清楚地表達出來,這是一份感受,連同所有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時隱時現,有時它就近在咫尺,而我們永遠無法到達,它同我們的腳印一併被埋在黃沙碎石之下,或者在隨著我們的目光漸行漸遠。

那是我第一次坐上飛往西藏的飛機,心情異常激動,因為我知道又有許多東西將會透過我的眼睛成為圖片或者記憶,而我並不知道,所有的景象在這塊土地賜予我的感動面前都顯得如此單薄、脆弱。

靈感,源於遠離叢生的高原之巔,大自然的川流與雲水氣度懷有點化愚昧的仁慈與悲憫,這種感覺的貧瘠和匱乏帶來的危險足夠導致內心的衰老和精神的頹廢,最終毀滅物質的意義,而讓我們得以拯救的不是眼睛,是行走,永不停息地行走。

我透過舷窗,俯視我曾生活過的地方,大地沙盤似的,那些堅固的建築變得渺小,就像上帝手裡的玩具,樹林地衣似的,不過是些稍深的顏色,光禿禿的山頂像拔光毛髮的肌膚,那些蜿蜒曲折的公路像被隨意丟下的一條細線,被雜亂地糅合在一起,望著藍且深邃的天空,感覺水流的聲音與四周遼闊的寂靜,我心裡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突然覺得眼前的情景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夢裡或者童年。

我就這樣呆滯地站在蒼涼遼闊的西藏大地上,看著天空盡情舒展它的藍色,只是一種夢裡才有的藍,純淨得讓人心顫。它已經超越了本身對於視覺顏色的界定,成為一種巨大的招引。笑聲和淚水被蒸騰到天空,就連雲朵也蘊藏了我們的憂傷,我似乎感覺自己能夠觸及比那些淺表性的生活更本質、更深層的東西——信仰。

我在穿越川藏線回重慶的路上,心裡有著許多的感慨,我應該感謝我的眼睛,是它讓我擁有這些足以一直感動我的東西。我想,西藏在不斷隆起的過程中擺脫了其他的高原,它也習慣了這種虔誠參拜而後離開的生活,它和我們一樣也在用它自己的眼睛洞察自身,洞察腳下的人間煙火,因此,它成為一種寓意或者嚮往,成為千百年來人們踏足尋訪的聖潔之地。

在我仰望未來浩瀚星空時,同樣深愛著存在現代與過去的大地,道理是,只要你站得足夠高,就會發現大地其實是星空的一部分。

在我們走過的地方中,西藏與撒哈拉沙漠是兩個完全相悖的概念。撒哈拉的每一處場景都能深深地觸動我,而我卻無法用文字或者語言去描述,它們太蒼白、單薄。物質的本質只能讓人感悟,而無法讓人轉述。我們必須付出一些,去接近這種本質,體驗真實的生活。它能讓我們懂得如何去看待這個世界,看待周圍的一切。風花雪月、似水流年是生活之外的東西,而人生最終會走向平實和淡然。在老人的眼中,精彩華麗的只是記憶中的故事。

沙漠不是南極,冰清玉潔不適合這裡,天空被沙粒染成血紅,我們帶不走什麼,除了一些感動和思考後的結論,或許這些將完全*一個行走在邊緣的人。就像詹姆斯·希爾頓的小說《消失的地平線》,每一次描寫香格里拉,第一次將它植入人間禾土的意境,從而讓人們相信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天堂。

然而,三毛卻不同,一個徑直奔著黃沙滿天的撒哈拉而去的小女子。在她的筆下,那一片茫茫的沙漠海,如一幅輕巧的畫卷被有聲有色地展開。在那裡有把冬粉叫成“雨”的中國飯店,用指甲油補牙齒的江湖郎中,棺材板做成的長沙發居然明朗美麗。在她眼中的撒哈拉,墳場可以造出羅馬,沒有花朵的荒原開出了春天。千千萬萬個女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浪漫被她發揮到了極致。

或許是因為現世的生活太殘酷,所以我們才握緊筆,想用文字去不斷地靠近夢想。

但我知道,所有懷著浪漫夢想的人們從踏入撒哈拉的第一步起,就會發現這是一片沙漠,一個無關風月的地方。那些在書上大肆講述沙漠如何美麗、如何壯觀的人全是騙子,真正拋開吉普車和救援隊的人,他們對於沙漠的講述只有兩個字:殘酷。

三毛在《白手起家》中這么寫道:我舉目望去,無際的黃沙上有寂寞的大風嗚咽著吹過。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壯而安靜的。正是黃昏,落日將沙漠染成鮮血的紅色,淒艷恐怖,近乎初冬的氣候,在原本期待著的炎熱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轉為一片詩意的蒼涼。

就這樣,一切都市生活中的浮躁騷動在它狂野的風沙面前都無奈地淨化成一個最純粹的信念——活下去。

當你的眼睛在和太陽無限親密接觸中逐漸失去神采,當你品嘗著蒼白肌膚下流出的久違的汗水時,你也許會忽然明白,這就是撒哈拉的遊戲規則,先搶走你的一切,然後不動聲色地教你領會人生,你可以滿懷激情地想像,但是你必須腳踏實地地生活。

純粹地表達情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任何一種代價對於我們來說,都顯得如此沉重。

薩特曾在《詞語》一書中感慨這個紛繁蕪雜的世界,欣慰自己終於逃進了書里一我在書里結束我的生命,也在書里開始我的生命。

我無法像薩特那樣幸福,我要不斷體驗現世的生活,就像我不遺餘力書寫的文字一樣,它們像是撒落在土地上的種子,我為此而守望、等待。文字其實是轉錄眼睛的一種方式,或者說是_種途徑。眼睛將所見到的風花雪月、悲歡離合傳遞給自己;而文字則將這些傳遞給更多的人,傳遞到更遠的地方。

我曾親眼目睹過一個家族的解散,隨後是一個村莊的衰落,那裡是我曾經生長的地方,我原以為那裡是我的歸宿,可它卻提早結束了兀自在塵世里風雨飄搖的歲月。世道的風浪從未停止過對它的侵襲和腐蝕,企圖摧毀它依賴的民心和溫飽、世俗平和的局面。

那些廂房、庭院、土牆,怪異的花雕,青色的磚瓦,還有那條人間蒸發的小河都能被我清晰地回憶起來。那是一個安靜、樸實的村莊;那裡有一群善良、勤勞的人。而此時此刻,我也只能通過記憶去懷念他們。這個家族冬天的來臨或許已是必然,就像我在民間偶偶行跡的開始一樣。

這個家族輝煌的生活方式隨著劃田均地、建築的破敗和利益的膨脹而渙散了它的一切。我清楚地看見那些房子被雨水打壞以後,人們面無表情地搬了出去。所有能被帶走的東西在一陣驚人的嘩啦聲中處置妥當。地上還有幾粒麥子,幾件磕壞的餐具丟在泥水裡。他們不到一會兒就搬走了,剩下一片泥土般的廢墟。我呆著,這就是改變的過程。世俗的經驗已不再被模仿、重複。這就是生活鑄就的歷史。

我是在這個末世家族激烈的內,應力之下長大的,對於這個時代來講,我就是一個邊緣的體驗者。

有時候我發覺,我對這個村莊裡的家族並不了解,我想過在這無休止的勞動中,我發覺了什麼?院子裡的樹長大了,這與我有什麼關係?但是我得承認:這是我永遠都走不出去的村莊。甚至那個小院子,那土牆,我也無法逾越。我只能看著日子過去;伸手去撿擱在土牆縫裡的那串鑰匙。

這是一種悲哀。一種親眼見到卻無能為力的悲哀,一個少年對於家族歸復的企慕,在此時此刻,所有的顯性思想通通變成了暗物質。一顆年輕桀驁、渴望自由飛翔的心靈,現在都要服從於這樣的棲息方式。

曾經屬於夢想的地方,以後也將成為夢想。

那些同我一樣行走在邊緣的書寫者們,我們用文字堅守著自己的夢。或許我們的書寫與盈利或者出名無關,我們的初衷只是為了完成一次純粹的講述,或者只是出,於一種對於情感的寄託。這僅僅因為我們還在不斷找尋真正的自我。

美國印象派畫家哈薩姆曾說:那些旅行者們有些僅僅走過了一百米路,而看到的卻比另一些走過了千萬里路的人還要多上許多。誠然,我只是一個流浪在死亡底線的邊緣人。

我獨坐窗前,看著明亮溫暖的陽光。它在八分鐘前從太陽發出,而真正屬於此刻的陽光還要等八分鐘才能到達地球,才能被我感受到。對於太陽來說,我此刻在看它的歷史——它的歷史就是我此刻的現實;而它的現實,則是我的未來。想像那些夜晚裡的星星,它們距離我們數億光年,我們看到的是它幾億光年前的影像。或許它早已消滅,而已然消滅的它在我們的“此刻”依然存在。

這個世界似乎只有過去和未來,因為每當我們意識到“此刻”的時候,此刻就已經消失了。

我帶著幾分醉意躺在床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是整個人躺在水底,睜著眼睛,往昔記憶的碎片黃葉落花似的從眼前掠過。憂傷快樂如偶爾一根糾纏不清的水草伴著魚群穿過,水涼涼的。幾道黃昏的餘暉瀉下,透過淡藍的水面,照得眼睛裡一片金黃。而自己仍然順流而下,不知所往。憂傷還是快樂早已過去,我們必須站起身來,到岸上,穿好漂亮的衣服,繼續走自己的路。水上還是水下,都是美麗的風景。

在車輪與機翼間穿梭往來,一幅幅的風景成為一幀幀的記憶,或者炸裂為花束,或飄浮成雲朵,在我們生命軌跡中慢慢消散。

而我堅信,那些曾經屬於夢想的地方,以後也將成為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