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巒之間,疊翠之中,故鄉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在四月的夜晚,當最後一縷陰柔的月光被時光的髮絲悄然拂去。當第一束朝氣蓬勃的陽光躍上海拔一千米的高空時,我的故鄉——那寧靜的被掩映在綠樹紅花之間的小村莊睜開了她清澈的眼。這時,春天才踏著細碎的陽光,提著宮廷式連衣裙的裙裾,穿著繡花的布鞋歡叫著跑進這個小山村。故鄉不是城市,春天自然也不一樣。這裡的春天是牧童的一枚清脆的笛聲,這裡的春天是布穀鳥的一聲淒哀,這裡的春天是梨花粉白的臉頰,這裡的春天是播種時的一句吆喝。春天插秧忙,在春天,無論是白霧瀰漫的清晨,無論是太陽高照的中午,還是陰冷的下午,只要站在田埂上向四周一望,必定會發現兩個農人在水稻田裡插秧:有時一兩個,有時四五個,仔細看看,還會發現他們汗衫上那一大片汗跡。
等到農活處理完畢,已是夏天。夏天正搖著那把旦古不變的舊蒲扇,背著一大堆柴火,坐在田埂上小憩。故鄉的夏天總是那么熱,在我的記憶里,夏天就是中午午覺時那一串串鼾聲,夏天就是知了在門前梨樹下熱得發燙的尖叫,夏天就是舊風扇奄奄一息轉著扇片的咳嗽,夏天就是一筆晴朗的雨過天青色。夏天農活不多,只用除草,除蟲,灌溉。夏天的水稻都抽穗了,蟲子開始大吃特吃,疫情也開始一下子發展,連野草也不甘示弱,個個都有一人高,拚命地和水稻搶養分。大人小孩齊出動,除草捉蟲噴藥,忙得團團轉。晚上,大家都靜了下來,好好地補充體力。空氣混雜著露水和蚊香的氣味,催眠效果極好,遠處,謎一般的森林被柔軟的雲包裹著,你的眼前仿佛會出現太古的荒涼,仿佛會聽見從空靈的天幕之上,從迷失的星空之上,猛然的傳來的一支歌;用太荒的被遺忘的話語輕輕吟誦……
急促的腳步聲里,秋天已到。穿著布衫的秋天站在故鄉那金銀石的佛像前用空洞的眼窩凝望著四周。從她的輪廓里,從她的眼神中,依希可以辨別來自春天的什麼。秋,或許是喜悅的吧?秋只是農人之者上一形的淤青,秋只是孩子飽含淚水的一掬雙筷,秋只是一對小山似的玉米梗,只是喜之後的一絲淒涼,秋只是豐收背後的一聲嘆息……秋天趕著收穫,趕著收穫金黃的苞米娃娃,趕著收穫沉沉的稻穀,趕著收穫被曬得發乾發脆的豆子。於是這個時候,於是早上七時到晚上六七點,除了把農作物背回家門前的人們,你見不到一個身影——他們都去哪了?他們不是在玉米地里忙活,就是在水稻田裡吃力地收割水稻。從秋分開始,一直到手上的、腳上的水泡磨起又磨破,一直到肩上的血痕消失又再現,一遍一遍。豐收的喜悅里,總包含了各種辛苦和疼痛的眼淚。一直到大雁不斷在天際徘徊,終於被冬天的雪驚走。
冬天用長滿老人斑的枯手拐著破損得不成樣子的拐杖,磨得髒兮兮的腳像被火燒過,縮成了一團。全身都是白的,衣服白,頭髮白,連眼珠子也白了。冬天是一杈沉睡的臘梅,也是一絲臘肉的芬芳。他是一簇漸漸熄滅的燭火,被痛折磨的千瘡百孔……冬天閒,冬天也忙。大家都忙著做年夜飯,放鞭炮祭祖。在天鵝絨的天空下,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有家的地方就是故鄉,我的故鄉因為有白髮蒼蒼的爺爺奶奶,因為有那一間矮矮的土屋,因為有那條機靈的小狗,因為有那只可愛的小貓,因為這裡是我的家,故鄉,你在我心裡永遠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