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

誰的心頭沒有那樣一棵樹?

它可以佝僂著,但同時卻又可以挺拔著。

它可以蒼老著,但同時卻又可以壯碩著。

它可以就這樣默默著,但同時,每當我回首——總是一眼便望見它。

即使闌珊。

春天的玉蘭,夏天的紫荊。漫步校園,或夏花已獨步天下,或春末夏初相映成趣——誰不青睞這樣的時節?櫻桃花快開了嗎?即使它纖細著身軀,我卻透過它看見了累累碩果。我憶著,初入學堂時,我也是纖細的嗎?我也是未綻的嗎?是否有人透過我,憑著這樣的一雙慧眼,也看見了碩果纍纍呢?現時,我卻像玉蘭、紫荊般鮮妍了——卻也曾經是那贏弱、默默著的櫻桃小苗嗎?

我為什麼而變化著呢?

春天的玉蘭,是你嗎?她卻將臉龐端成一朵靜坐的蓮,緘默地俯視我。

夏天的紫荊,是你嗎?她卻將身子綻成一曲芬芳的歌,肅然地俯視我。

我為什麼而改變呢?是不是答案太高太遠,得踮起腳,更努力、更努力地仰望呢?

然後我回首,望進心頭的那棵樹。

嗯,它佝僂著,是否曾經挺拔著?

嗯,它蒼老著,是否曾經壯碩著?

嗯,它就這樣默默著,可是當我徨然回首,它總是在那裡。

它綠著。比繽紛更純粹。

它立著。比婀娜更堅挺。

它就這樣緘默無聲地望著你,沒有再多言語,可是當你含著太多的紛雜向它傾訴,沉默會慢慢將你的憂傷洗淨,直到你亦無聲緘默,開始真正領悟智者的語言是無聲的。

它就這樣恭謙含卑地吐露著什麼,沒有再多辦法。可是你就這樣誠澈地去聽了,去記了,直到痴愚褪去,開始明析真與假之間,對與錯之間,又是怎樣的真諦。

誰的心頭沒有那樣一棵樹?我曾是贏弱無知的櫻桃小苗,再是春天的玉蘭、夏天的紫荊,可是驀然回首——原來,我一直都是開在那樹上的花,也許有一天,羽翼豐滿,開始綻放出自已的色彩,可是每一次徨然回首,它就是在那裡,心尖上再偏再遠再荒涼,卻永無法抹去的地方。

即使闌珊,亦生如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