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香

人間有味是清歡。——蘇軾

人間有味是清歡。清歡在那一杯清香中。

香氣氤氳散發開來。茉莉的清香,似那天上之味,環繞於房梁,不能歸雲。時之久矣,屋子裡仍存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一卉能熏一室香”,今天,這茉莉一現,我才真正理解了這句詩。

家鄉人愛茉莉,因為茉莉就像這裡的人,簡單、靈韻、悠然自得。

某個冬日午後,陽光鋪滿大地。泡上一杯茉莉茶,坐在窗前,欣賞窗外風景。窗前,漏進了許多陽光,將這些陽光拾起,注入自己的文字,寫到精妙之處,細品一口茶。雖是在冬天,茶卻未涼,茶水中溢滿了冬陽,一品,暖了自己的心,亦暖了讀者的心。

杯中的茉莉漸漸綻開。被密封了一個秋季的它們,遇見自己熟悉的陽光,在水中輕舞,不敢打擾一旁的人。

家鄉人喜歡在閒暇之餘,尋一家臨江茶肆,點上兩杯最愛的茉莉。茶水從口中,點點沁入心間,在心裡盪起清香的漣漪。

一邊飲茶,一邊笑談風生,理著一個個朝代的傳奇人物,細說著一個個傳奇故事……

我曾從老人們口中聽到一個茉莉的故事:一位沈姓茶商,邀一位大師品茶,拿出一位南方姑娘送他之茶。取少量,以沸水沖泡,異香撲鼻。忽見一美麗女子,手捧茉莉,忽而化作一團熱氣……大師驚呼:“此乃茶中極品‘報恩仙!’”

顯然,這個故事並不是真實的,經過百口相傳,原故事早已變得虛幻離奇。故事就是這樣,似一朵鮮花般盛開,經歲月磨礪,花瓣凋零,只聽見世人誇耀:“何處,何花,美麗非常。”這朵花,似乎從一開始,便開在雲端。這個故事就是一朵盛開在家鄉的花,目睹過其真容的人已杳然無蹤,但花的美貌人人皆知。

涼風襲面,風和著花香,薰陶出一個又一個才子佳人:西漢揚雄……

世間千種花香,令古人憂思難忘,寄情花間,留下聲聲輕嘆……

我見過那些才子佳人所寫的詩,見過世間許多花,各自妖嬈,卻不敵茉莉。

我所見的茉莉清新淡雅,牡丹雍容華貴,梅花悲壯豪邁……

乍一看,茉莉毫無特點。不是,茉莉自有勝過百花之處。

我曾去過清溪賞茉莉,那萬綠叢里一點白的茉莉清新淡雅,雖與荷花開在一季,卻比荷花更自然,如若天成。茉莉可入藥,可以寧心靜氣,“一卉能熏一室香”,百卉自然可以熏得整個犍為芳香。

待到夏季,這裡的茉莉開了,一片清香。一群淡雅女子,臉上綻著微笑,談著各類細碎之事,她們衣著樸素,與茉莉搭調,她們就像茉莉一樣,總是散發著清香。她們將這些經夏陽曬過的茉莉採回加工。冬日一品,自覺不冷,花中收藏了一個夏季。

我喜歡茶,猶其是茉莉,因為花中承載故鄉千百年的歷史。

這次,又和以前一樣,我總是在閒睱之餘,聞到滿杯清香。日子,亦都有味,不過是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