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退休了,忽然對釣魚產生了興趣。
隔壁的李叔叔曾經是爺爺的學生,也喜歡釣魚,每個周末都要帶回來好多大魚。於是,我們全家提議:請爺爺“不恥下問”,拜學生為師。可爺爺瞪大眼睛,連連搖頭。
後來,李叔叔親自上門:“我的老師啊,就讓學生也做一回您的老師嘛,明天就隨我一起去釣魚吧!”爺爺連忙推辭說:“我只是隨便玩玩……不去,不去!”
爺爺不僅不願意虛心向李叔叔請教,連起碼的漁具也不買。每天騎著那輛破腳踏車,車上綁著一根長竹竿當釣竿,魚餌就是米糠和蚯蚓。我們都對爺爺沒了信心。
爺爺倒也不放空,什麼小白魚、小柳條、麻姑魚、小龍蝦等等,總能有那么半碗一碗的“貓魚兒”菜。要么曬乾了炸成麻辣魚,要么裹上麵漿乾煎,那香味還真誘人呢!左鄰右舍的孩子們都湊過來了,爺爺就每人發一點,常常輪到他自己時,卻沒有了。爺爺就舔舔手上的油漬,沖奶奶說:“多乎哉,不多也!”孩子們呢,也舔舔手指,搖頭晃腦地學舌:“多乎哉,不多也!”每逢此時,奶奶就說:“枯死的老朽了,還長不大!”
有一天,爺爺回來特別早,不住地吆喝,請院子裡的幾個小朋友晚上一塊兒吃魚。原來爺爺學釣以來,今天是最大的豐收:一二十條半斤以上的鯽魚,可以清燉火鍋啦!
爺爺和我們幾個孩子在屋檐下一起吃晚飯,那微弱的燈光,映著一張張紅紅的面頰,夜色中飄來陣陣魚香,還有稚嫩的童音伴著爺爺的“頑皮”,簡直成了院子裡的一道風景。過往的大人們都不由遠遠地站上一會兒,生怕靠近了會破壞了這份和諧。
“當心小刺卡喉嚨啊!”爺爺不住地給孩子們夾魚,好不快活。酒過二兩,他嗓門高了:“孩子們,爺爺的魚為什麼好吃啊?”
“你的魚是在野河汊里釣的,正宗的綠色食品!”
“你的魚是親手釣的,是自己勞動的果實!”
……
幾個大點的孩子紛紛搶著回答,爺爺扭過頭,拍拍我的肩膀。我說:“爺爺釣的魚不僅是綠色食品,更重要的是能夠和大家一起分享,有氣氛,有味道,所以好吃!”
爺爺哈哈大笑,又斟滿一杯酒,可是桌上只剩下半鍋清湯了,他誇張地撇撇嘴:“多乎哉,不多也!”——奶奶彈簧似的蹦起來,一把倒掉那杯酒:“還喝?枯死的老朽了,真長不大!”
孩子們立刻搖頭晃腦起來:“多乎哉,不多也!”
於是,院子裡外儘是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