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草原上,獨坐著一位老遊牧,那刻有時間印記的深棕色馬頭琴隨他那手,在晃動,發出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聲音,但這聲音在我心中是充滿愛的,是帶有記憶的最美的聲音。
去年8月份我到了烏蘭察布的一個大草原。這是一片廣闊的、一望無際的草原,與其他草原不同,這裡有茂密的草,青的惹人喜愛。我們住在一戶遊牧民家裡,牧主人叫察齊哈兒,是一位五十多歲的放牧人。
草原上的月亮是最亮最美的,夜空中鑲嵌著無數顆大小不一的寶石,散發著微弱卻透亮的光,把草兒映出了原有的青色。在這片靜謐中,我聽見了一種樂器的聲音,再仔細一聽,喔,是馬頭琴的聲音,但很顯然這個拉琴人並不會拉,一會兒發出“嚓!吱”的尖銳的聲音,一會兒拉著拉著,突然沒了聲。有些音樂素養的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麼音樂,而是悽慘的嚎叫聲,聽著讓人毛骨悚然,甚至有些嫌棄。
我順著聲音走過去。在那草丘上坐著一位年邁的牧人,我一眼就認出是察齊哈爾。“叔叔。”我小心的喊了他一聲,他扭過頭,眼裡滿是悲傷,好似剛哭完,眼圈紅著。“叔叔,您在幹嘛?”我問。他硬著臉似笑非笑的對我說:“這把馬頭琴好久不拉了。”我想起了剛才聽到的聲音:“這把琴是您的嗎?”他撫著馬頭琴,像摸著孩子的臉說:“不,這是我妻子的琴,她生前特別愛拉這把馬頭琴,可惜現在她,她……”他的眼裡閃爍著淚,悲傷的眼神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個往昔故事。我有點不知所措。當我看見他眼裡那滴滴淚順著黝黑的臉頰流下來時,我滿懷歉意地說:“喔,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一擺手:“算了,沒事。夜深了,早點休息吧!”我也就回了包房裡。
那天夜裡,我仿佛聽見,老遊牧在一直拉著馬頭琴。我不再厭惡那琴聲了,因為我知道,這是親人間最親密的交談,是親人間最樸實而又最醇厚的情感交流。這可能談不上音樂,但這聲音是最美好的,最打動心弦的……
朦朧的月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孤獨的老遊牧,他手裡還拿著那把陳舊的馬頭琴,彈奏著那首最動聽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