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巧的手

媽媽曾經擁有健美的身材、烏黑的長髮和年輕的臉龐,但這些,都在我出生以後就不復存在了。她的身體變得臃腫,頭髮變得乾枯,歲月也毫不留情的在她的臉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痕跡,當然,改變的也包括那雙曾經纖細的手。

記得在我國小的時候,我在一片作文里寫道:“媽媽有著一雙偉大的手。”那時,我並不理解“偉大”這個詞的真正含義,但是,在那篇作文里我卻認為這是用的最恰到好處的詞。

然後我也開始渾渾噩噩的長大,但我卻從沒有試圖掙開媽媽的手。

我喜歡牽著媽媽的手,儘管那上面沒有漂亮的銀色戒指,也沒有美麗的五彩指甲,但卻有著真實的溫暖,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媽媽手裡凸起的血管在血液里流淌,深厚的老繭里擠滿了媽媽對生活的熱愛。牽著媽媽的手,我總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媽媽的手,不僅托起了稚嫩的我,還一直在為我默默地遮風擋雨。

我不是個乖孩子,自然也有過挨打的經歷。

有一次,放學之後天空下起了大雨,我一邊接雨水一邊踢水花,正在享受著雨中的樂趣。不久,我看見媽媽撐著雨傘衝過來,她拉著我的手要我回家,可是我卻很執拗地不願跟她回去,甩開了她的手。這一舉動惹怒了她,於是她抬起手,給了我一耳光。

那是媽媽第一次打我,我呆呆的站在那裡,也不說話,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紛飛在雨水的縫隙里。我當時真的是覺得媽媽的手既寒冷又遙遠,讓我感到害怕。但是後來,媽媽又蹲下,用那雙並不細膩的手拭乾我臉上的留。面對此時的媽媽,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我的心頭,我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在她的懷裡大哭起來。

抬起頭,看著淚水和雨水夾雜在一起,順著她那曲折而又紛繁的掌紋流進她的掌心,一點一點的散開來。那是,我才感受到,原來,媽媽的手是無所不能的呀。

後來,覺得自己長大了,便開始想要甩開媽媽的手自己馳騁,但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跌倒。於是我習慣了那雙在我摔跤後扶我起來的手,習慣了那雙在我失敗後對我鼓勵的手,習慣了那雙粗糙卻又靈巧的手,習慣的那雙乾燥卻又靈巧的手。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對於媽媽的手,由最初的喜愛變成了最深層次的依賴與依靠。

草長鶯飛的三月,我度過了自己的生日。我漸漸的長大了,媽媽卻漸漸地蒼老了。當我再一次回想起那雙手的種種曾經時,眼眶裡的熱淚還是盈出了。長夜裡,媽媽用手為我展開了片片星空;雨天裡,媽媽用手為我撐開了把把雨傘;陰霾里,媽媽用手為我撥開朵朵烏雲。我突然間明白,媽媽的手就是一片愛的海洋,愛的天空,冰流中透著暖洋,廣闊中含著思念。無論我翱翔在哪一條海岸線上,都永遠離不來這浩瀚無垠的海洋。於是,我便讓自己靜謐在藍色的世界中。

跨出一腳便是天涯,踏出一步便是海角。無論我馳騁的足音彈響何方,我永遠都是媽媽手中的六弦琴;無論我飛到多高的雲層中,我永遠都是媽媽手中的風箏。琴弦響起,我在彼方;風箏線拉,我在身邊。媽媽,無論何時,你彈起你手中那六弦琴,我都會聽得到;無論何時,你拉起你手中那風箏線,我都會感受到。

我愛媽媽,更愛媽媽的手,我相信,這愛會永遠深沉,永遠執著。媽媽,我會永遠盼著您,永遠盼著您那靈巧的手,再次在我摔跤之後扶我起來,再次在我失敗之後鼓勵著我。那,就是我一直都會期盼著的,您那靈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