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弧線里的精彩

黃昏就要這樣結束了。走過空曠的廣場,天邊的雲渙散開來,寡淡的光寸寸滲入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不經意地抬眼,那些優美的弧線就這樣劃入眼底。低飛的鴿子在徐徐的風中安靜地掠過上空,淡色的羽毛在昏暗的天空下看不分明,雙翅穩穩地在空中持平著,輕盈的羽翅在長風中划過一道凌厲而優雅的弧線,仿佛割裂了風響,在空中留下虛無的痕跡,模樣優雅迷人,好似經過周密驗算用筆尖劃出的弧度,精準而又利落,宛如一場精彩的演出,翩若驚鴻的舞者拂下袖來,令我怔怔地望著,不知所言。此時的黃昏才甘願謝幕,我便從此愛上了那些空中的鴿子,愛上了它低飛時翅尖幾乎划過地面的輕盈體態,更是愛上它羽尖飛舞時劃破長風的弧線。

又見那熟悉的弧度是在校園的操場。校園旁的居民樓里飼養著一群白鴿,它們成群地飛舞在遙遙的樓宇間。它們的羽翼白得空靈,白得宛若落不到地面的雪,在陽光里泛起刺眼的光暈,輕輕飄忽在風裡。那些淺淡的光點在空中勾勒著素淨而清雋的弧線,一道道連成一幅線條柔軟的畫來,它們在風裡劃開弧度溫婉的軌跡,似乎不知疲倦。那些銀白的弧線,交織在天空下,好似相互交錯的風箏線,一端在風中逐漸下落,落到人們的視線中去,而另一端則纏繞在白鴿纖細的羽梢,在流轉盤鏇的氣流中洋洋灑灑地飄散開,剪不斷,理還亂,諸線纏綿,宛如舞者飄飛的綾羅綢緞,落在眼中,泛著陽光嬌艷欲滴。我在這壯觀景象下瞠目結舌著,凝視良久,卻只吐得出兩字“精彩”。

也曾喜愛上灰喜鵲尾羽鋪開時划過的弧線,深灰的羽毛在光下浮出一層飄渺的瑩綠色,長長的尾羽仿佛一襲曳地的荷葉邊裙,鋪展開來,裙褶涌動,層層疊疊的飽滿弧度蕩漾在風裡。

麻雀的體態則是小巧、圓潤的弧度,棕褐色的羽翼浮著一層淺淺的油光水滑,卻不明艷,輕巧的雙翅舒展開,劃開的短暫弧線有幾分稚氣未脫的急促與驕縱。

注視著鳥兒們的輕盈體態,仿佛時間也在風中、陽光下沉澱下來,安靜下來,只等著那些絲線一縷縷地落成纖細的羽毛,時間也一併變老。而這一幕幕不經意的平淡,驚艷了時光,精彩了那一刻,落入觀者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