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

聽媽媽說我小時候的事,就是愛唱歌,這也沒什麼好玩的,況且我又記不起來了。於是我便自己回憶小時的事,可憐我是個小女孩兒,不能去跟那些男孩子一起打鳥,嘣彈子兒,捉野雞……別的事又太無趣。想來想去,想到了兒時玩泥巴的事。

那時我是沒有玩具的,而泥巴遍地都是,唾手可得。除了冬天能到處玩雪,其餘季節我都是玩泥巴的。我們村的泥地特別多,而且是黃色的泥,黏而不爛,沒哪樣玩具能與它相比。

雨過天晴後,打麥場成了我和鄰里夥伴們的遊樂場。光著腳丫,卷著褲腳,在濕軟的泥地上追逐,留下串串腳印。泥水從腳趾間擠出,涼涼的,舒服極了。

不像那些男孩,你追我趕的打泥巴仗,抓起一團團泥巴擲來擲去,都成了泥人。我們女孩子可以玩的,無非就是找一小截樹枝在泥上作畫,或是留下自己的腳印。有時也捏泥巴。在一個光滑的地方把一團泥巴摔平整了,再捏,捏個碗盆、桌椅,或者是小動物,等風乾了以後要是不乾裂,再塗上色彩,就變成藝術品了,精巧又可愛,可以經常拿出去炫耀。

用泥巴摔牆。這個可以一起玩,陰雨天,抓起一把泥揉成團狠狠扔出去,“啪”的一聲,就粘在了牆上。引來一群夥伴,一團又一團散花似的泥土粘上牆去。只是牆往往受傷,天晴後都是一副戰爭遺址的樣子,但是我們才不管呢。

還有一種玩法,是大人們教的,叫什麼名兒不知道。只知道抱來一大團泥巴,拍捏得結實平整後把中間挖空,底要薄而不透。做好後,好像還要說什麼話。有人接了,選了,我們就把這團泥巴朝下扣在地上。要是出了個窟窿,那個接話的人就要從自己泥巴上摳下一塊堵上這個窟窿賠償。最後,誰贏完了對方的泥巴就算獲勝。可憐我學藝不精,每次都第一個出局。從此就對這個遊戲失去了興趣。

春天的時候,蜜蜂很多,到處都能聽到聲兒。在我聽來,它還總在我玩泥巴失敗時嗡嗡作響。那次,我實在忍不住了,折了個紙夾子不自量力地和大孩子們去捉蜜蜂。油菜花上,桑葚樹上,蜜蜂嚶嗡飛舞。蹣跚在油菜花間,我對準蜜蜂一夾,可差了一步,機靈的蜜蜂畫著“8”字飛走了。我可氣壞了,就又找到另一隻開涮。做好準備,屏住呼吸,手一絲一厘地接近那傢伙,已經看到它肥胖的黃黑相間的肚皮了,甚至能看清它翅膀微顫的頻率。於是我飛快地張開夾子。說時遲,那時快,“吧”的一聲,蜜蜂果真被我捉到了,我只感覺紙夾嗡嗡地動,它還在保持飛的姿勢呢。我小心翼翼地張開夾子,同時另一隻手抓了一團泥巴,準備把它鎖進泥巴團里泄憤。天哪!我一鬆手,它尾上的刺不知怎的已經扎到我胖乎乎的食指上了。一陣鑽心地疼,我居然被蜜蜂蜇了。我強忍著痛,憤憤地撅著嘴咕噥著,回家讓媽媽包紮了一下。而知道蜜蜂蜇了人自己會沒命心存憐憫,已經是後話了。

那時我大概四五歲,性子很野,可不會就此罷休。可是紅腫的手指警示了我,我就暫時停手。心想過幾天再報仇。過了幾天,又過了幾天,就給忘了。或許這就是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