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景

這個城市,有一個角落,一次偶然,我走進這裡。

這是一個垃圾廠。髒亂不堪,惡臭難聞。這裡有四五個乞丐,他們圍在一個垃圾桶旁。他們都有一雙健全的手腳,並且還很年輕。一個乞丐用骯髒的手在垃圾桶里使勁搗鼓,另幾個要么躺著,要么倚牆斜坐著,讓我感覺他們十分慵懶愜意。但是他們的頭髮骯髒成團,衣不遮體,怎么會適應呢?他們在這裡苟延殘喘,苟且偷生,生活的粗俗不堪怎么沒給他們帶來奮鬥的力量?而是輕鬆地坐在這裡打算就這么度過一輩子,就是在我看來,也覺得很可憐。

我的駐足觀望使他們瞟了一眼,他們瞬間刷亮眼睛望著我的手,想是看到沒有垃圾袋,他們的眼神又瞬間灰暗了下來。在翻找垃圾的乞丐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又低頭繼續專注地翻找。我想,他們已經形成習慣了。依賴上了不勞而獲的生活。我嘆息一聲。

垃圾廠的惡臭熏得我連退好幾米,但是那群乞丐全然不覺。我這時倒覺得他們十分可悲。

正準備快步離開,看見一戶人家的門開了,一個胖女人一手提著垃圾袋,一手捂著鼻子,迅速移動穿著高跟鞋的腳,極不情願地往垃圾桶走來。倒是乞丐們激動萬分,活躍起來,有的搓搓手,有的爬了起來,黑炭般的臉上容光煥發,目光緊緊抓住垃圾袋不放,十分亢奮。他們圍上去,那雙髒兮兮的手似乎不知放哪裡才好。

胖女人氣急敗壞:“滾遠點!給我滾遠點兒!”

乞丐們迅速後退幾步,生怕惹惱了胖女人。

胖女人又厭惡地瞪了他們一眼,乞丐們卻視而不見。胖女人手一離開垃圾袋,乞丐們又蜂擁而至,團團圍住垃圾桶,胖女人尖叫著從他們中間鑽出來,但是乞丐們已經不會察覺了。

“這幫不勞而獲的傢伙!”胖女人狠狠詛咒他們,還使勁搓著衣服,仿佛想把什麼甩掉似的。

乞丐那邊也瘋了,他們使勁地掏著袋子,還時不時搶奪對方找到的吃剩的食物,那么拚命,讓人難以置信他們剛剛還慵懶地趴著。我頓時厭惡起來,和胖女人的心情一樣,這些乞丐是可恨的。我甚至還希望他們找不到一點食物。

又過了一會,一切都平靜下來,乞丐們又回到了慵懶狀態。一個沒找到也沒搶到食物的乞丐,還在努力地搗鼓著那個殘破不堪的垃圾袋……

我不會做這樣的人,也恨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