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

秋末傍晚。

風中離散了幾許秋涼,伴隨著輕快而悅耳的放學鈴聲,我快步地走出了教室,隨即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人與我擦肩而過。

已然不是盛夏黃昏的景色,天染上了幾片不經意的灰黑。一筆濃墨重彩的黑色渲染了天邊,似水墨畫的天空籠罩了匆匆的歸家學子,突然想起了王維《使至塞上》里“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一句千古名句中蒼茫天際的意境。

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風唱著一首未名的歌曲,儼然不同於春日的生機盎然,亦不是夏季的風和日麗,饒有這秋末冬初幽微淡涼的詩意。春夏秋冬,時光總是這樣不知不覺地進行時令的變換,宛如那北去南回的燕子,匆匆地交織了時光的美好。南方的四季雖總不至於北方那般分明,但卻又清晰地展現了各自不同的風格。

驀然不經意間的回首,看見了幾朵盛開在藤蔓上的夕顏花,在路燈下,這種又名葫蘆花的幾朵小花,盛開著嫩白的花瓣,清新而又雅致。

卻又易感傷夕顏的花語——易碎易逝的美好。夕顏黃昏盛開,翌朝凋零。仿佛象徵了這歲月如梭,時光消逝。曹植的詩句中這樣感嘆——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

長長的路上,一排排路燈倒映了一個個行人長長的影子,像是時光飄過留下的深深的印記。我們就像舞者,在時光的音弦中暢快地跳著曼妙的華爾茲,每一個人都是每一個人的觀眾,而每一個人又都是每一個人的表演者。歲月如長河,每一次不經意總會蕩漾起漣漪。世間的美好又恰是每一片時光碎片拼湊起來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我們在時光中行走得坦蕩而自如,演繹著華美的盛裝舞步。

縱使每一次表演結束後大幕落下,舞檯燈瞬間黑暗,但凡那樣精彩地絢爛過,終將深深地印刻在記憶深處。

我反而釋懷了,終究時光也會容顏老去,天若有情天亦老啊。但這也便是世界上一切事物最自然而又最淳樸的別離。

剎那間想起夕顏的另一句花語——

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顏,生命中永不丟失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