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合村

第一次進學堂,是在合村的一個簡陋的小院子裡。

記得在進校門的右側,有兩棵大柏樹,十月天還熱得很,我們常常到樹下下乘涼。我們常常到這樹下乘涼。我們的學校只有兩個房間。一間給我們上課,隔壁那間就有個滑滑梯,也算我們的活動室吧。在這這兩間教室的旁邊,有一個水泥台,台中間屹立著一根生鏽的鐵棍,最頂端插著國旗。我們下課的時候,老師自己一人坐在水泥台旁邊(我們只有一個老師),不時看看手上的那塊表,一到上課時間,就拿著手中的木棍向生鏽的鐵棍敲上幾下,我們便一窩蜂地回教室了。

我們那時候的廁所,記得是個茅坑。很臭,很髒。村子裡其實有很多像這樣的廁所。只要有誰上廁所,告訴老師,便會在講台上去下一張報紙,用尺子裁成幾份給你上廁所用。

這是位女老師,約莫40歲的樣子,對我們很好,合村本地人。

一次下課,老師靠在椅子上眯了會兒。醒後看到我在一旁嬉鬧,便叫我站在一個小板凳上,幫她拔白頭髮。她依然是半眯著的。我站在板凳上,正好夠得到她的頭,我聞到了淡淡洗髮露的香味,聞著很舒服。她突然說話嚇到了我,好像是這么說的:“胖子啊(村里很多人這么叫我,小時候有點胖),要好好讀書啊,將來考個大學,你連這你爹娘一起享福啊。”我隨便答應了一聲,那時我才三歲多,對她的話聽不懂也並不在意。

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有一段很高很陡的下坡路。放學時,同路的總是排成隊,老師帶著回家(大部分同學都和老師同路)。記得一次一輛大貨車飛快地從我們身邊駛過,我們正好要下坡。一個較小的男孩,突然離開了隊伍,追這個大貨車,不慎摔了一跤。老師嚇到了,大聲喊他的名字。趕緊跑上去,發現手指留了點血,就到小店買了兩個創口貼給他貼起來,不時罵上兩句。

回家後我把這件事告訴外公外婆,他們也笑盈盈地說:“丘銀老師本來就是個好人哩!”

我現在還很懷念在合村上學的日子。我們喜歡上廁所,因為這樣就可以得到很多的紙,我們於是常常留下一大半紙摺紙飛機。我們不敢把作業本上的紙扯下來,如果改作業的時候被老師看到了本子有撕過的痕跡,我們就會被打手心。我們也很喜歡到老廁所那兒去,在這個古老的土房子的牆上攀爬著一種鼻孔大小的一種植物,是圓的,不能吃。一捏開,如血一般的紅汁就會濺我們一臉,搞不好還以為我們殺了人哩!

後來我搬到了新街住。

有一次,外婆帶著我去丘銀老師家玩,我聽到老師和外婆的對話。老師對外婆說,打算在第二年在自己家園子裡半個幼稚園,說是學堂的學習環境太差了,學生們學習太苦。我從不知平時上課冷冷淡淡的丘銀老師會這般關心我們。我聽到這個事,心裡第一反應是:她家並不富裕。看著她頭上的幾根銀絲,心裡不免泛酸。辦個學堂豈能這么簡單?

到了第二年,我開心極了!因為洋溪鎮辦了一個中心幼稚園,聘請了丘銀老師到那兒上班。與我們之前的小院子比起來,可好多了。當我得知這個訊息,立馬就爸爸送我去中心幼稚園讀學前班。

現在我家開了個小商店,有時丘銀老師來我家買東西,看到我總會說:“胖子,現在成績還好吧?要好好讀書啊,沒事多看看書,考到個大學就快活了,你們年輕人不努力,那國家都沒用了撒……”每次都會說上那么一大段,每次我都會認真聽,然後對她笑笑。看看,她老了。

江西吉安江西省安福縣洋溪中學初一:葉子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