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崗爸爸

爸爸在工廠里幹了近二十年,工廠已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口頭禪是:“俺廠子……”誰想到,前些日子爸爸下崗了。媽媽哭了,說要去找廠長評理,我也很氣憤:爸爸為廠子作了幾十年的貢獻,憑什麼讓他下崗?

倒是爸爸,還像往常一樣,樂呵呵地說:“下崗了,咱們也還是一家人。來來來,我們開個方桌會議,共商發展大計。”一句話,全家人又樂了。爸爸叼著煙,爽快地說:“我知道咱的文化不高,閒在家裡也不是個辦法。我瞅著咱家那些紅果也賣不出去,不如試著蘸些糖葫蘆,一串賺它個毛兒八分總可以吧!一天賣個百十來串,能賺個十塊八塊也不錯。”

“這是個好主意,也不用多少本兒。”媽媽贊同道。

“明天是星期天,我和你一塊兒去!”我高興地說道。

說乾就乾,晚飯後一家人就忙開了,清洗、去核、串串、熬糖、蘸汁,直到深夜十一點才完工。

第二天早上,爸爸將一串串糖葫蘆插在麥稈捆成的把子上,推著腳踏車就出門了,還莫名其妙地讓我提上一台小型放音機。

街上冷清清的,沒什麼人。我們走到縣城的幹道上,爸爸打開放音機,悅耳的歌聲傳出來:“山里紅它就滴溜溜地圓……”這辦法真靈,一曲未完,便招來許多小孩和年輕人觀望品評,但沒有一個人解囊——畢竟,這東西在山裡不稀罕。我耐不住了,說:“換個地兒吧。”爸爸回過頭對我說:“做生意得耐心。”

歌聲伴著我們走街串戶,磨破了嘴皮,將近中午時終於在二十里外的一個村里開了張,賣了4串。把這兩塊多錢揣進口袋時,我直想哭,第一次感到了錢的分量。這一天,統共只賣了8串。

回家的路上,爸爸推著腳踏車談笑風生,我也深受鼓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媽媽早在門口翹首以待。“怎么樣?”媽媽問道。“還行,第一次做生意就賺了四五元,反正比呆在家裡強,以後一定會好的。”來到屋裡,桌上早已擺好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坐下來,爸爸又打開放音機。“……酸裡面它裹著甜,甜裡面它透著酸……”“是啊,生活不就是有甜又有酸嗎,下了崗,總不能愁著,先賣幾天糖葫蘆,不行再乾別的。”爸爸端起飯碗,意味深長地說。

第二天,爸爸起得更早,他要到30里外的鎮上去趕集。看著他一個人騎著腳踏車遠去的背影,我相信我的“糖葫蘆爸爸”即使今天不成功,明天也會成功。因為他有一種樂觀不屈的精神,還有一個溫暖的家。

(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