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流記憶

透過枝椏，頭頂上的天空深藍帶著一點灰色。雲開雲聚，光線帶來的不適感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我卻懶於伸手去遮擋。我和奶奶在回家的路上，我慢慢的走在她後面，聽著她不停的嘮叨，有關天氣，有關季節，有關我的挑食。我忽然指著前面轉角那棵對於我來說不算太高的樹，“你說我能不能碰到?”

她也抬頭看了一眼，“以前不能，現在能。”

忽然就怔住，低頭去看才到我肩膀的奶奶。以前?以前——

以前好像是她把我抱到肩膀上去摘那片很好看的葉子。

我所有引以為傲的語言在此時卻化成了糟糕透頂的沉默。我把剛剛掉落到奶奶頭髮上的葉子拂走，卻換得她的一聲淺淺的嘆息。

長大了啊，忽然就。

那時候我還會去禍害爺爺種的花草，那時候我還會拿著風車興沖沖的迎著風跑，那時候我還會在客廳里滾來滾去擦地板——明明就是發生不久的事情怎么就好像過了好幾年。

這樣想想的確也是過了好些時日。因為我看見奶奶頭上的白頭髮越來越多了，爺爺那張嚴肅的臉上皺紋越來越深了，爸爸手上的繭越來越厚了。忽然才想起要去安慰那群被歲月無情傷害的人，卻發現有什麼東西死死的攔住了要說的話，開口連個輔音也沒有發出。

走過這一段路就是未知。那些成長時點點滴滴，那些被我有意無意忽略掉的變化，在這時一擁而上。一日一月一季一年，讓我有點兒措手不及。新綠被風送去了浩瀚而渺茫的世界，踏上了漫無止境的道路。我逆著光看見了昔年飛花舞遍徹，拂塵重憶又奈何沉吟思來往矣。

日升月落幾度換，冬去春來復年年。都說在安靜的地方時間走得快。五年，十年，都如同流水般悄無聲息地淹沒了蹤跡。在冗長到靜默的回憶，思念中沉靜地分離，再相見，恍若夢境卻真實得讓我措手不及。

但，又怎么樣呢。有你們在，會看著我即使歪歪扭扭，可是每一步都屬於自己的，堅定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