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壓得很低，低得令我透不過氣來。
樹枝如骨鯁般清晰可見。寒風扑打著臉頰，枝頭的鳥兒向巢中躲去，我倚在那寬大厚實的背上，心裡的愧疚卻不斷蔓延，心越來越堵……“把手放在爺爺口袋裡吧？”我愣著不動，只是低下頭不願回應。爺爺便默默地轉過頭去，我的腦海里不斷重複著幾十分鐘前發生的一幕……
寒風呼嘯，它不斷地“噬咬”著街上的行人，行人只能默默裹緊身上的大衣，繼續前進。我待在偌大的教室里，與同學笑嘻嘻地聊著天。“你知道嗎？昨天XX的奶奶是推著三輪車來接她的呢！”一個男生故意大聲地說著，我轉頭看去，那個平常不願與人交談的女生正低著頭，凌亂的髮絲微微地遮住了她那張羞紅了的臉頰，從髮絲的縫隙中露出的雙目似乎噙滿了淚水。這些男生也太過分了吧！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柔弱無助的她身上，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問到：“沒事吧？不用在意他們的！”她沒有理睬我，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天，漸漸陰了。雨，緩緩落了。
放學了，我走到校門口，居然看到了爺爺那抹佝僂著的身影，心裡一驚：怎么今天是爺爺接我，讓那群“大嘴巴”的男生看見怎么辦？濛濛細雨中，爺爺身著那件不管是秋霜初降，還是冬雪而落都會穿的那件大衣，顏色已經辨不清了。許是剛在田裡忙完，深灰色的褲腳處還沾上了些許泥土，那雙破舊的皮鞋更是因他一次又一次地洗刷而卷翹起來……這般寒酸的模樣讓我羞紅了臉，心裡像被什麼堵住了，湧上說不出的滋味……我轉身向反方向走去。“洋洋！”爺爺大聲地喊著我，我趕緊跑向爺爺，生氣地責怪：“別再那么大聲喊我了！”爺爺驚了一下，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地說：“我怕你沒有看見爺爺，自己再跑回教室去。”“不會的！”我朝他吼道。爺爺愣在原地，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用袋子裝好的山芋遞入我的手中，陣陣溫暖傳入掌心，他又為我裹上了雨衣。我望著他那銀髮，銀髮如嚴冬初雪落地，如秋日的第一道霜，微微下垂的眼窩裡鑲著一雙深棕色的雙眸。那深邃的眼眸中映著我還有些慍怒的臉龐。忽而想到教室里那個低垂雙目的女生，我心中五味雜陳，無法訴說……
我坐上電瓶車，倚在爺爺的後背上……
雨，越來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