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級下冊第一單元作文:土地情思

那是我家最大的一塊田地,三畝半,我們叫它西南地。20多年前的麥收季節,寂靜了一個春天的田野變得喧鬧起來,每塊田裡都有戴草帽或圍毛巾的農民,每家地頭前都停著架車。那時還沒時興聯合收割機,剛有剪割機,收一畝麥要十幾元錢,只有經濟條件好的人家才用剪割機。為省錢,父親讓我們用鐮刀割麥。每割一會兒,我便站麥壟旁捶腰,用鐮把有節奏地敲擊腰帶上的環子。母親裹著毛巾,蹲在前面不停歇地割,我疑惑母親怎么就不知道腰痛不知道累。看我割割站站,母親說:“像你這樣,咱恁些麥啥時間能割完呢?”我無奈,彎下腰繼續割,感覺腰像鐵板一樣,一彎下便不能直起來。我想,將來我一定要離開這塊土地。這時,我發現地西頭一個推腳踏車的人朝我們走來,是表哥愛華。表哥家在十多公里外的安徽,表哥的母親即是我的小姨,不久前,小姨檢查出患了胃癌。我每年都要到表哥家走親戚。小姨為供養表哥上中專,經濟收入全靠栽菸葉。夏天,小姨白天在地里打菸葉、打煙杈,晚上擠菸葉。農村燒煙炕一般由男人來做,但姨夫懶惰,晚上熬夜燒煙炕也由小姨來做。收麥時,小姨忍著胃疼,全部手工割麥。有時她胃疼得受不住了,便躺在割倒的麥撲子上歇會,然後繼續割。上中專,農村人認為那就是大學,上大學的表哥是小姨最大的欣慰和驕傲。“愛華,你娘的病啥樣?”母親讓表哥到樹陰下涼快。“三姨,俺娘胃癌動手術要輸血,能借錢的親戚我都借遍了,我想給您借點錢。”表哥滿臉愁容。“愛華,你知道,你表弟上中專和你一樣,全是借的錢,俺家實在是沒有錢啊,要是有錢,我能眼看著自己的親妹妹不能動手術嗎?”母親聲音低低的。表哥失望地低下頭,推著腳踏車走了。母親無力地望著表哥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回家時,母親腳步沉重緩慢,很久沒有走出地頭。此後不久,我騎腳踏車帶著母親去看望小姨。躺在床上皮包骨頭的小姨,像寒風裡搖曳閃爍的油燈,隨時都會熄滅。麥收過後,田野空曠起來。頂著兩片嫩葉的棉苗在太陽炙烤下,耷拉著腦袋,奄奄一息,像鳥巢里眾多張著黃嘴等待餵食的小鳥,急盼著一場透雨。那天中午,我們正在西南地用壓水井抗旱,我看見表哥推著腳踏車又來了。  表哥徑直走向正在地里封壟溝的母親跟前,忽然跪下,磕了一個頭,說:“三姨,俺娘昨夜去世了……”說完,表哥捂著頭蹲在母親跟前嚶嚶哭泣,母親的淚水也撲簌簌落下。兩天后,我和母親參加了小姨的葬禮。在小姨家院裡,我忽然看到地上丟下一張撕下的日記紙,上面清晰地寫著:世上最痛心的事,莫過於眼睜睜地看著親生母親被病痛折磨致死卻無能力醫治!這是表哥的字。這件事,讓我一生都在思索,這件事,一直都在激勵著我,讓我不要忘記自己來自哪裡,是乾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