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別花城

再別花城

悄離花城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我再次踏入這曾熟悉過卻又似陌生的城廓時,那是我永久以來從未留意過的破落中裹挾幾分幽秘的神韻.就在日矬西天的一片沉靜中,我清晰地看到我夢寐的城,如此寂寞的蜷縮在歷史的角落裡,像一個覆滅的王朝拖著沉重的背影,在時間裡蹣跚.

舊日宮牆,尋常巷陌.記憶里這曾經歷過的短暫繁華在倍感浮生若夢之時,駕隨著我的遷離與過留,似旦夕之間猝然老去.我再次瞬間的停留,不知是宿名的安排還是戀情的完序,連我也辨不清這段蒼老的歲月究竟發生過多少次換代.小城年歲已幾何?未完幽情數幾何?我隱起這似洪水般無處涌瀉的情愫,一味的包容這唯一能帶走的視野所及的角角落落. 然而小城給我的已不是亭台樓閣,飛檐斗拱的幼年印象.除了那衰落之後的靜默,我看到了厚重的歷史予小城承壓的一種成熟的哀愁和"荷戟獨彷徨"的孤寂之感.我對它漸覺陌生,或者說它疏離了我.卻始終有一種血緣的絲縷牽繫著彼此的感應,讓我無法離開.就像那沉澱在街巷間潮潤的黛青色,讓我愈加感覺到我將帶走的東西的沉重.那是一種類似悟空的超脫,魂靈沒有盡頭的延續. 秋風過耳,宮椽四角的鐺環隱隱地鈍響在群宮之間.這未知年代的某一個沒落的皇城,在一片蒼深中愈見其存在的尊嚴.淡青的朱壁已消盡了它炫耀的色澤;破敗的門楣上還歪斜地吊著"正心和平"四個大字;城堞上孤獨的彩纛,似皇族外逃的倉皇中遺忘的守城者,在西風中褪色,飄落.日暮里兩三雨燕蒼涼地叫喊之後停歇在陛檻上,襯以班駁陸離的黃樹影罩在剝蝕了的琉璃瓦上,給小城蘊蓄幾分世外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