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一個晚上，天上下著濛濛細雨。
媽媽載著我，走在空曠的路，急匆匆的，身旁偶爾有幾個打著雨傘的人，她急匆匆的，還有些蹣跚，或是走得太急了吧，泥漿在他們的身後綻開了花，落到了褲腳上。
我坐在腳踏車的后座上，輕輕晃動著我的雙腳，嘴裡哼著今天去幼稚園新學的兒歌。
沉鬱的天空透露著似有似無的光，像過於安靜的深海不起半分波瀾。月亮朦朧著，浮動的風雲在月亮身旁翻滾著，舞動著。天漸漸把沉鬱傳給了她，灰，成了這天的主色調。
起霧了。
媽媽載著我在路上飛馳，一個空曠的十字路口漸漸解開了它的面紗，出現在我的面前。
媽媽從車上落下，推著我向前走。
我看見，馬路對面那霧中的小綠點不真實的跳動著，只一閃，變成了紅色，越發凝實起來。
我看著媽媽，她依然快步地走著，高跟皮鞋的聲音依然“噠，噠……”的響著。她大概沒有看見吧。
“紅燈停，綠燈行，黃燈亮了……”
“吱——”
我還是把自己剛學的兒歌唱給媽媽聽。我只覺得，有一束刺眼的白光像一襲龍捲風，募地近拉過來。我伸出手，擋在額前，望能遮住這討厭的光。
我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在一瞬間，身體飛了起來，淚水不受控制地傾瀉了出來，接著，便是像一個破貶的娃娃般，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腦袋重重一摔……
依稀，我仿佛看見了，媽媽也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的手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貼在地面上，腦袋下方的血漬暈開來，她身旁的腳踏車的前輪已變形，扭曲了，把手綴在上面，只留下後輪慢慢地轉動著，一圈，一圈……
我想喊媽媽，我張開嘴，喉嚨急劇地蠕動著，……說不出來，只有更多的雨水滴進我的嘴裡，落在我的眼睛裡，那輛車的燈依然忽閃著……
漸漸，眼前不真實的霧氣慢慢凝實了，天扭曲，我合上了雙眼……
小城的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