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南京

我們帶著絢麗多姿的青春夢想,帶著夏日裡蒸騰不盡的蓬勃朝氣,帶著聖潔執著的文學之夢,走進南京,走進江南的捲軸畫境。

孩提時曾到過金陵,但歲月沖淡了記憶,沒有忘卻的僅有幾組美麗的辭彙:中山偉陵、玄武煙柳、鐘山龍蟠……墨白色的辭條構築成我對南京這座歷史名城的認知框架,也因此固執地認定南京必然因為有深厚的歷史積澱而堅守古色古香。然而我卻於不經意間在這座城市的蓬勃朝氣和青春氣息中淡忘了她的六朝金粉、古牆藤葛。整潔的街道兩旁,美麗的法國梧桐那寬闊的大葉子綠的仿佛要滴水,繽紛斑斕的道橋廣告輝映得空氣也光彩浮動。一群群少女穿著流行的及膝裙,快樂地笑著跳著,簇擁在一起,輕聲唱著正熱銷中的磁帶上的歌而。大街小巷,甚至整座城市都洋溢著盛夏的味道。原來,金陵不是一副日趨褪色的老照片,它一直在發展騰飛的前端。

入夜,我們擁著暮色,驅車前往夫子廟、秦淮河。在夕陽已去,皎月方來之時,遊覽金陵夜景,正是極精緻的安排——暑氣與擁雜漸漸散去,南京顯得越發清晰深刻。在這又一個仲夏之夜,又於槳聲燈影之間,我們開始領略佩弦、平伯先生筆下那晃蕩著薔薇色歷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船塢邊依舊泊著數隻龍舟畫舫,卻已不再是昔日紙醉金迷紅燈酒綠的所在。久遠的笛韻笙歌都消散退去了,惟余秦淮河水仍籠在薄靄和微漪里浮光躍金。拱橋橋身上閃閃的燈光,在柔波里映現出環環光暈,猶如鑲綴水底的串串明珠。河道兩旁一家挨一家的雨花石店鋪,以及沸沸揚揚的人聲、閃爍不定的霓虹燈,標註著她的摩登,提示你時光已走過XX年。

南京是座奇特的城市。人文、山水都浸溢著文化的風采,歷史則疊加成人文與山水的不同層面。她美麗、繁華、前衛,充滿現代感卻不喧囂。尤其是臨近紫金山,更能感到都市中的清幽與靜謐。明孝陵神道兩旁的石人石獸,堅守著一份莊嚴肅穆。靈谷塔巍然矗立,石路承載著前人及來者的喟嘆。鬱鬱蔥蔥的古木把中山陵的氣度鋪陳開來。第一道閣上書“博愛”二字,令人心胸頓開。登臨階頂,可以清晰地看到六個鎦金大字:民族、民生、民權。居高俯瞰,整個陵墓三面環山,壯觀、開闊。孫中山,這位中國民主革命的先驅,為自己選擇了南京。

我們佇立靜聽雞鳴古寺的晚鐘,用指尖觸碰總統府中的雕花窗欞,也許是在感受歲月流年的炙烤吧。解讀著她的歷史,即便是宏大氛圍中的纖微細節,亦同樣引人追憶,令人憑弔。走過世紀的南京,懷舊的心情忽然膨脹,恍若隔世,你會覺得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有著舊公館、人力車和昏黃天空的南京,甚至回到那個沾染“太平軍”殷紅之血的天京,或者木轅運載石人石馬碾碎秋葉的那個年代。

然而,新世紀已經如期來臨,南京不選擇停滯。同樣,我們這些正在征途上的孩子,也將收拾好自己的行囊,開始新的飛翔,就像南京城的標誌物——石雕神獸“辟邪”一樣,振翅待發,迎著火紅的朝陽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