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它不張揚;有一種愛,它不善表達;有一種愛,它不能輕易被人讀懂–它就是父愛。
當我寫下“父愛”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我的雙眼飽含熱淚,心中有說不出的愧疚和心疼。在那珍珠般的記憶里依舊浮現著那段無法忘記的畫面。
那會我正處於初二,學習任務漸漸變得繁瑣且繁重。本來就笨拙的我,學起來更是費時、費神又費力。幾乎每天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八點半這段時間都是在學校學習,回到家又要熬夜到凌晨一兩點才能完成作業,那時每晚陪伴我的是那杯從不會冷掉的熱茶。每晚在我快要犯困的時候總會有一杯熱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的桌旁,不知為何從不會冷掉。抿一口,甘甜中夾雜一絲苦澀,隨即一股暖流沁人身體每一個角落,驅散了我的困意。
有這么一杯熱茶每晚的陪伴,我總是能提起精神,儘可能的快點完成作業好去休息。
記憶中最深的一次,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同學們都在嬉鬧,我心不在焉的走著,有人突然喊了我一聲,當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同學撞倒,並且腳扭傷不能動。校醫建議我去醫院拍片子,還沒說完一個身影就蹲在我身前:“來,爸爸背你去醫院看看。”我裝作沒聽到,就是不願意讓他背著我。“聽話,到醫院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爸爸急切地說,我似乎能清晰的聽到微微的氣喘聲里夾雜著一絲滿滿的心疼。彆扭了一會,在老師的勸解下,我才讓爸爸背著我去醫院。說實話,他的背並不舒服,還有點挌著疼,他吃力的背著我,似乎我一掙扎,他的脊背將被壓彎壓倒。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背不像以前我所注意到的那樣寬大結實了,黑色的頭髮里似乎隱藏著少許銀色的線條。
到了醫院他急急忙忙的背著我去檢查,得知只是扭傷,骨頭並無大礙,他才鬆了一口氣。這時他早已大汗淋漓,難道是我太重了,還是因為什麼呢?
回到家,我什麼話也沒講就進了我房間,關上了門,把他一個人孤單的身影留在了客廳。
夏天的天空總是黑得很晚,可是一旦黑起來就會特別快,一分鐘內看不清屋子裡的面容。我打開房間的燈,才發現客廳並沒有亮燈,也沒有一點聲音,於是我打開房間的門,房間裡的燈光射出一縷,淡淡的微光正好落在客廳的沙發上。這時發現爸爸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空氣中散著細微的酒氣,我輕輕的移動坐到對面的沙發上,端詳著他的臉。他臉上粗大的毛孔一張一弛,整個臉頰泛出一股粉紅,以致從耳根蔓延到脖子的潮紅。額頭上的皺紋此刻倒是舒展的,只是淡淡幾抹,就好像被指甲蓋輕輕划過一樣。當年英俊的相貌依然在臉上留存著微弱的痕跡,只是衰老像條蠕蟲,自從媽媽回老家之後就從未停止過在這張臉上爬行。我的心突然一顫,竟那般心疼。
那晚依舊像平常一樣,我熬夜寫作業,桌邊又出現了那杯熱茶,但那晚我終於知道了!原來每晚都是他輕輕的在我桌邊放一杯熱茶,在快要冷掉的時候再換一杯,一直沒發現也許是我忙於寫作業,或許是他的動作總是輕輕的,不發出一點聲音干擾我。
第二天,我的腳踝奇蹟般的貼了塊膏藥,模模糊糊中,午夜時好像有個身影拿著藥酒一直在幫我揉扭傷的地方,能感覺得到他的動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怕是會弄疼我一樣。
歸功於他每晚悄悄的幫我揉腳,我的腳恢復的特別快。慢慢地我對他的態度也像我的腳傷一樣被他對我默默付出這幅膏藥治好了。
然而在此之前,打我記事起:爸爸就一直鐵青著臉,不帶一絲一毫的笑意。那一副僵硬的表情,有如影視劇里的特寫,久久地定格在我的腦海里。他生氣時更是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緊皺眉頭,用眼睛嚴厲地瞪著我們,那眼神閃閃地要射出火花一般;他露出那因長期抽菸而泛黃的牙齒,就像是會咬人;隨之他怒不可遏的吼叫著,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著,傳得很遠很遠。在他面前我們就像受驚、膽小蜷縮著的小貓咪,家人私底下都叫他“老虎”。
在我那龐大的家庭里,女性比例最大,從小時常聽起姐姐們提起爸爸要把我與他遠方的一個朋友交換成男孩的事,不諳世事的我對爸爸產生了恨意,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爸爸對我既不親也不愛,因為我也從未見他對我笑過,所以我和爸爸之間的關係漸漸疏遠,我們父女之間便失去了那份人間的天倫之樂。
直到08那年,爸爸的生意遭到了致命的打擊,因此我們家的經濟情況也發生了巨大的打擊。姐姐們有的找到了歸宿,有的紛紛步入社會為家分擔,媽媽也回到老家照顧九十歲高齡的爺爺奶奶,考慮到我和弟弟最小,所以弟弟到哥哥家住,無奈之下我只好和爸爸一起住,留在深圳讀書。
說實話在此之前和爸爸生活的日子,現在想起來真的好模糊,好像我們彼此各做各的事,從不交談。直到和爸爸獨處開始,我的記憶里才慢慢地有了爸爸的影子,慢慢地有了我們倆共處的痕跡,慢慢地有了我們一起歡笑的畫面。
快樂的時光總不能長久,現在又因為種種原因,把我們兩個無情的分開,我在學校,他在老家,每年只有過年才能見。
恨時間流逝得飛快,恨自己明白得太晚,時間在摧殘你的容顏,距離在阻隔我的回報。
但我知道不管時間怎么摧殘也不能抹去我們共同美好時光的記憶,不管距離有多遠也不能阻隔我對你的思念。
都說父愛如山似水,不如說父愛是沉默,總是默默的付出。謝謝你,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