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另一種父愛的作文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和朋友在初冬的夜裡,握一盞茶訴說過往。季節的寒涼總是讓人想用什麼來溫暖一下心情,於是話題里就有了亘古不變的親情,便有了隱忍含蓄的父愛。

很小的時候,父親帶著我、大伯帶著堂哥一塊趕著毛驢車去城裡買化肥,去的時候母親小聲地叮囑,讓父親一定要給我買點熟肉吃。帶著對燒雞和熏牛肉的美好嚮往,坐在毛驢車上出發了。記憶里,那時的路灑滿金黃的陽光,還有毛驢搖出“叮叮噹噹”的鈴兒聲。

父親和大伯把毛驢拴在樹上,帶著我們走進在化肥廠當會計的遠房叔叔富麗堂皇的屋子時,我分明看見那個花枝招展的小堂妹嫌棄的眼神,我瑟縮了一下,躲在父親身後,父親緊緊拉住我的手。

中午的時候,小堂妹指著我和堂哥問他爸爸:“他們要在我們家吃飯嗎?”父親站起來對遠房叔叔說:“對了,我帶孩子去書店看看,順便給孩子買點兒吃的,就不在家吃飯了。”我想像著冒油的燒雞和大塊的熏牛肉,高興地一蹦三跳和父親出去了。

一路問過去,父親嫌這家的燒雞太瘦,那家的牛肉太老。等接過父親遞給我的一小包碎碎的剔骨肉時,我扁著嘴差一點兒哭出來。父親捻起一撮肉絲放到我嘴裡說:“嘗嘗,可香了。”我委屈地嚼了一下,便被骨頭渣子硌了牙。父親看著我要哭,趕緊指著前面說:“新華書店到了,我們買好看的小人書去。”

一小包剔骨肉吃完,我和父親一人啃了個燒餅,拿著新買的《鬧華山》回到了遠房叔叔家。

遠遠地聞到一陣羊肉香,不由地咽了口唾沫。我仰起頭拉著父親的手說:“我沒吃飽。”父親蹲下來握著我的手嚴肅地說:“閨女,一會兒不許眼饞叔叔家的飯,記住了,我們已經吃過飯了,知道了嗎!”我懵懂地點了點頭。

叔叔的小圓桌上,堂哥埋頭在羊肉大米飯里吃得正歡,小堂妹噘著嘴瞪著他。堂哥的筷子不停地伸向盤子裡的羊肉,嬸嬸的眼裡也流淌著鄙夷,大伯尷尬地放下了碗,無可奈何地看著兒子。

趕上驢車臨走的時候,小堂妹忽然跑了出來,指著堂哥大喊:“吃嘴精,把我們家一天的大米都吃掉了!”大伯帶著堂哥幾乎是落荒而逃。

現在,我很感謝父親當年以一種孩子還不能理解的方式扞衛了我的自尊,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裡知道了尊嚴是用多少羊肉大米也換不回來的。

朋友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茉莉花,說:“估計要是母親的話,就算是頂著不屑的眼神也會讓孩子飽飽地吃上一頓羊肉大米飯解解饞。母愛,為了孩子願意承受一切委屈,但是父愛卻是要孩子學會自尊,這是男人的愛!”

朋友年長我幾歲,說起父親,他眼裡先氤氳了潮濕,他的父親在他17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當年他的父親在生產隊里是大隊長,很威嚴,在家裡也說一不二。他10歲那年,隊里的拖拉機壞了,維修需要去百里之外的趙縣買軸承。

一大早,父親把他叫到跟前,把路線怎么走、怎么坐汽車、怎么坐火車給他說了一遍,遞給他一個裝軸承的口袋和一小疊錢說:“去吧,早去早回。”母親擔憂地看著小小的他問父親:“要不找個大人去吧,孩子還這么小。”父親把他推到門口說:“男人就得頂天立地,怕啥?去吧。”父親那一推他便走進萬丈的紅塵。

火車上,小孩子看著沿途倒退的風景一會兒就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坐過了好幾站,他無助地哭起來。所幸乘務員下一站把他送上了往回走的列車,並給他免了票。等他來到趙縣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被賣軸承的老闆留宿了一夜,晚上躺在異鄉的炕上,10歲的他心裡難過得直掉眼淚。自己的同伴們都在家裡撒嬌呢,自己卻被狠心的父親派出來買軸承。這要不是一路上碰見好心人,自己現在說不定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第二天傍晚,回到家的那一刻,候在門外的母親一把抱住他,摟著用稚嫩的肩膀扛著軸承的他號啕大哭,只以為他

被拐賣走了,父親的眼也紅紅的。

晚飯後,父親坐在炕頭上一邊揉捏他的肩膀一邊對他說:“心裡怨我吧?孩子,你是家裡的老大,以後還要你來扛起這個家,我得早點兒給你安上翅膀啊!”誰知道一語成讖,他13歲時母親病故,17歲父親去世,是他用肩膀扛起了這個家。

冬夜裡,朋友早已潸然淚下。他說,如果不是父親那一推,年少的他會一直窩在父母的羽翼下取暖。之所以父母接連去世後他能用單薄的肩膀扛起那個風雨飄搖的家,得益於父親過早地讓生活歷練了他。

當小小的他迷茫地站在那個陌生的火車站時,心裡充滿了對父親的怨恨,那一刻,他十分肯定父親是不愛他的。現在想起來,父親的愛是如大山般雄厚、隱忍。他要看著自己的孩子歷練成一個男人,一個能擔當的男子漢,在以後的生活里不管發生了什麼才不會措手不及。這就是父親的另一種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