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作文:一束燈光的自述

燈火消歇,萬籟俱寂。這是屬於我們靜物的天堂。作為這個家中唯一經歷過室外四季的靜物,我居住在一把老舊的手電筒內,老邁、話並不多。它們總是纏著我講故事給它們聽,那些外邊的空氣,外邊的人事,外邊的的花花草草,鶯啼鳥叫,都是它們傾盡一生所不曾目睹過的。每到這個時候,我總是沉默很多。我無法告訴它們,我其實,從未見過它們幻想的那個熱鬧世界,我日日的外出時光,都鎖定在並不亮堂的清晨。

“我並不想讓你們失望,可是今天,可能是我在這個家裡的最後一夜了。我想講個故事給你們聽。”我扯出一抹聲音,許是太久不曾開口,音色竟顯得滄桑很多。而我,也終於陷入那沉甸甸的回憶中去。

我是一束燈光,發自最傳統的手電筒。微黃,暗弱,六年來,在這個小城春夏秋冬的每一個清晨,綻放在一個女人的手中。從六樓的陽台,打向大地,打出一個螢光圈,籠住那個小小的孩子。跟著他的的身影,亦步亦趨。直到他走出女人的視線,直到,我光麗的身子再也追不到他。

那是一個還在讀國小的男孩子,13歲,瘦小,個頭不高。眉眼分明,似極他的媽媽——那個終年為他打光的中年女人。我從六樓的陽台,傾瀉而下。穿過這不長不短的21米距離,由女人的手中,直直裹向小男孩。21米的下方,孩子低著頭,一步一步,隨著我附在地上的不足一平米的光影,步步踏實地下著台階。他看不到樓上的媽媽,正一臉緊張得盯著他小小的身影,那般小心翼翼,更甚於他。寒來暑往,從未間斷。許是接觸多了女人的體溫,女人那些謹小慎微的關懷與擔心,透過她的肌膚,一點一滴被我感知。也就是這樣,我開始替女人難過,開始每每在小男孩頂撞女人的時候感到憤憤不平。孩子,你從未站過這方陽台,從這裡向下探望過。那種擔心你摔著,碰著的心情,那份你腳下的安穩光影,都來自這個你喊她“媽媽”的女人。你可知道?於是,在一個寒冬的清晨,我終於開始行動,在又一次襲向大地的時刻,我劇烈晃動,一次次忽明忽暗的閃爍,終於引起小男孩兒的注意。他下樓的腳步,開始有些游移不定,四周的黑暗像是要將他侵蝕。他開始不安,開始下意識得抬頭望向樓頂的媽媽。那一刻,我不知道他是否看清他的媽媽,那張被歲月染上皺紋的臉,滿滿都是擔心與自責。她在想,都怪她,都怪她,怎么不早一點換一個新的手電筒呢?

21米的上方,女人也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小男孩兒,就在那一刻,猛地低了頭,狠狠得抽了抽鼻子。也只是一瞬間,她的小男孩兒,淚流不止。媽,媽,對不起。媽,媽,謝謝你。

我算是壽終正寢吧。我笑了。安心等待著被女人賣廢品賣掉。我老邁的身子,包括我老邁的住所,都已跟不上這個時代的步伐了。卻不期,在最後閉眼的剎那,第一次,感受到了小男孩的體溫。然後,就聽到男孩對女人說:“媽媽,這個手電筒留著好嗎?”

留著,留著。是它,將你許我的一世安穩傳遞給我。讓我終於懂得,什麼是媽媽。終於懂得,什麼叫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