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丟了一張cd,這是最近整理時才發現的。我恍然記得那個女歌手白沙一樣從容淡定的聲線,以及我千辛萬苦淘到它的經歷。可是它現在隨著我對它的珍愛消失而一併消失了,從剛開始時憑几句歌詞、一點依稀的鏇律拚命地找尋,到得知它歌名後一家家音像店的挨戶搜尋,這些經歷都隨cd風乾在時空的某一角落。
難道人生的全部意義不就在於這樣永無止境地跋涉和行走嗎?你可以拚命追趕,以試圖阻止那幾縷音樂的飄散,可當你真正買到cd時,卻無法趕得上對於它漸漸遠離的愛,於是,對於另一張cd的追趕由此而生。
沒有人可以停下來,從許多年前我們一出生開始,便在不斷趕路。我們匆匆忙忙別彆扭扭地踏出第一步,剩下的便全是岔口。各種形色不同的際遇像稠重而混濁的霧飄灑在此間,錯綜的情感、隱秘的懷想宛如纏繞的藤蘿,在老樹陰暗的蔭蔽下開出零零散散的紫花;而我們的怨怒、痴想、意念盛放在路旁的草叢裡,每當我們黑夜趕路時,這些花蕊上飄浮不定的磷火總讓我們不寒而慄。我們就是這樣趕路,我們就是這樣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行走在此間。
當我們踏出第一步時,仿佛內心飛出一道白光,穿過迷霧,到達很遠很遠。可是,我們並不屑於在此端瞭望,儘管那一端無可捕捉,這道白光沒有終點,我們的路也沒有終點。無論怎樣,在我十七年前邁出第一步時,就有這樣一個道理橫亘在那兒,直至我不斷的趕路中,我才不斷剝離出它的真相;從這裡出發的旅程最遠。
所有的人都必須趕路,沒有人可以停留。只不過有的人變得遲鈍,以至於在城市鋼鐵森林裡折彎了腰,驚悚地聽著城市強勁的心跳。而有的人仍舊清醒,他們靜靜地趕路,面容雖有風塵,卻仍是淡定從容。
總歸,我們都在趕自己的路,仿佛被冥冥之中的某種力量驅使一樣,我們都向著不可預知的某一點奔去,儘管我知道,那一點是不可到達的,但也許,正是因為這不可到達的一點,我們才會如夸父般不停不止。所以,就我們每一個個體而言,我們都是某種意義上悲劇式的英雄,在無可複製的道路上執著地行走。
所以,我說,人生的全部意義便在於永無停息地跋涉和行走——這樣地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