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頭淺淺地擱在菸灰缸上，搖搖欲墜的菸灰挾帶著一股刺鼻的菸灰在我的眼前隨風消散。
總記不清父親的音容笑貌，他的嘴間總是嘬著一支廉價的煙，破敗土黃色的臉也在裊裊的白煙中變得模糊不清。然而卻分明記得他昂首闊步的姿態，腳下生風似的總讓人追趕不上，讓人覺得可靠的背，脈絡分明的大手掌，我卻從來沒有碰過。也記不清多少次地想過希望那樣被溫暖而乾燥的大手包裹，如今唯一體會到便是時間真的會把這么深的執念消磨。
所以，如果可以，我想畫出父親的樣子，細到他臉上經歲月刻畫的痕跡。
然而我只能隱約記得，父親的眉間一道傷疤，那是幼年時期家裡遭到小偷洗劫時搏鬥的痕跡。我再也想不想那夜的情景，只覺得驚心動魄，不是深刻如同昨日，而是陌生得如同前世，不僅記憶，父親也是。
還有的，應該還有的，那便是父親粗粗硬硬的鬍子，我不知一個男人的鬍子否代表著一個人的性格，但我總覺得父親的胡茬與他的人一樣，是個堅強的粗人。我內心脆弱，容易受一些事的影響，比如考砸了之類，對父親來說那好像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果我因這樣而哭出聲來，只會換來父親的“冷漠”。我常抱怨父親的心思不夠細膩，對我照顧不周，頂多只能幫我幹些費力氣的活，也許這就是父親和母親的區別。極少在我眼前為我奔波，以至於他在我心中，面容也變得生硬。對了，還有那兩道濃濃的八字眉，可是這也太普通了，但是當他為了我籌劃重要的事，緊鎖眉頭，那時的兩撇八字眉真是讓我印象深刻。
想畫出父親的樣子，他會有怎樣的表情呢？咬著菸頭，神色怡然，還是抿嘴笑著，慈眉善目，亦或板著，冷對世人的臉孔？
如果，也許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