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那邊去

出發,到山那邊去!

其實看上去,山離我並不遠,我甚至能看清山的脈絡,一道道,一條條,會想起父親手上隆起的筋骨,我從夏天看到冬天,山總是一個樣兒,即使是那一場看似平常的雪,也沒能在它的脊樑上留下哪怕一點痕跡。早晨霧淡淡的,飄著的輕輕的炊煙被刮來的風卷著,踏過大道旁一棵棵挺拔俊秀的白楊,於是綠的更綠了,而白的卻掛上了江南姑娘裙裾般的一抹淡綠。

我從八月份來這裡學習美術,那時應該還算是盛夏,一排排白楊綠的讓人愜意,陽光透過樹頂的葉子斑駁的照在身上,目光一放出去就對上那連綿的山,同來的小洛說到山那邊最多就一公里吧?當時所有人都同意,還說要一起去徒手攀岩。可是隨著考試的臨近,大家再也沒提過,暫時也就放下了這個想法。而我卻一直想到山那邊去。

日子突兀的過去了,臨近考試那幾天,藝術類的同學和老師商量要去山腳寫生,老師說距離遠,天又冷,去也要安排車統一去。結果第二天早晨7點多他們就偷偷出發了,提著畫箱,背著畫板,堅定地認為至多20分鐘就能走到。快吃午飯時,我們正在畫室抄設計理論,畫室大門伴著一股熱氣“噗”的就開了……

“我們背著這一堆累贅走了將近兩個小時都沒走到!”“就是,老覺得就要到了,可老到不了,拉練似的就走了倆小時,結果一問,還有近三公里,真是邪乎!估計到那也耗得差不多了,就回來了。”

他們把畫具放了一地,像是美軍越野生存後卸下的武器,胡亂的堆在一起。於是根據此行的經驗,眾人又一致的認為到達山那邊至少要七八公里。

隨後是幾乎無止境的考試,一場連著一場,我就近報的北京的院校,所以在二月份一開始,我還沒有經歷一場“戰爭”,但生活也並不舒服,由於緊張,總是心慌意亂,整夜的做惡夢。從聯大報完名,我忽然就決定要到大山那邊去。於是第二天就從管理那裡借了一輛腳踏車。

出發,到山那邊去!

風有些不知所措的吹著,白楊樹上掛著幾片垂垂的落葉,想起剛到這裡的那個午後,斑駁的陽光,密密的葉子,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的大山,似乎是一下子就變到春寒料峭。想起薩頂頂那首《萬物生》,這時才有了真正的感覺。幾輛公交從身邊呼的過去,捲起一層細細的塵土。我一向分不清東西南北,可到這裡後卻一次也沒坐錯公交,離大山越來越遠就能到市區,嗅到山風的味道,就能回到自己的地方。

兩旁的白楊變得越來越少,大山特有的脈絡也越來越清晰,零碎的石頭取代了土地,再一段,我立在山岩旁邊,手掌觸到堅硬冷峻的石,稜稜角角,抬頭望不到山頂。乾冷的風將山的表面吹得很乾淨,它就那樣深沉的一動不動,像是收藏了很多故事,卻說不出。歲月變遷,無數年過去了,它就這樣漸漸變得沉默。

直到我站在考場上,畫筆蘸起一抹抹顏色,我仍然記起當手掌觸到大山的那一瞬間,粗獷的,稜角分明的感覺。這時陽光正穿過窗玻璃射到我的畫板上,顏色變得有些耀眼,忽然間我明白了山的故事,你說我聽。

出發,到山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