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公車

我坐在153路公車的一個角落裡,疲倦得昏昏欲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公車成了我最喜愛的交通工具。只要有機會,我都會心甘情願地爬上一輛老舊的公車,坐在靠窗的座位,默默地看窗外的天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公車控了。

這輛開往我家的153,車身很新也很寬敞,開動時也不會發出“嗡嗡”的雜音,讓每個旅客歸人都能好好享受旅途中的片刻寧靜。公車總能給人一種安全感,和一群陌生人一起乘車,沒人會問你剛結束的月考結果如何,抑或在學校在班級的表現。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安安靜靜地欣賞窗外的風景,或是旁若無人般睡上一覺。50分鐘的車程,帶走我所有的不安與憂愁,只留下一種既不悲傷也不快樂的心緒,以及有關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思考。

我喜歡乘公車四處溜達。一元錢,便可遊覽整個城市。每一次都會有新的宜人的風景和感動的畫面。我還記得一個女孩對著小河孤獨而發自內心的微笑,還記得黃昏中美得令人眩暈的落日,還記得路邊一對老人相扶相持帶給我的感動……不知行色匆匆的人們,感覺到沒有?乘公車,不也是一種旅行?它是一種富有人情味的旅程啊。

回家的車程已行至一半。車上的燈驀然亮起,喚醒了沉睡的我。入夜了。夜色籠罩下的公車是最美的。車上的點點淡光洋溢開來,人們平靜地笑著,說著話。窗外一片寂寞的暗,遠處燈光閃耀。此刻我的心中,完全被溫暖所填滿。一個人安靜地坐著,腦海中盪起輕靈優美的抒情樂,閉上雙眼回憶、思念,去哪裡找比這更唯美、更溫馨的場面!

九天的學校生活,經歷了月考、大雨、校運會,令此刻的我傷痕累累。月考的名次真的不重要;大雨的不合時宜,也許在明年的運動會期間會被我們懷念;運動會的結果,喔不,我真的只在乎它的過程,那種參與的幸福,那幾天的笑聲和陽光,而不是區區幾張獎狀。

回憶就這么蔓延開去,曾經的生活、現在的生活,過去的我、此刻的我。在公車上,一個人肆意地懷想,有條不紊地整理著記憶碎片。也許,這才是我真正喜歡坐公車的原因。

車上的人愈來愈少,快要到終點站了。我的心中竟湧起一陣莫名的惆悵。公車上乘客的減少,對於公車來說,是一種失去還是一種釋放?循環往復的路線,是否太過單調了呢?

我總是很自大地認為,人生沒有失去。人生總會伴隨著長度的伸展,不斷地得到。快樂與苦難背後的故事,沒有誰說得清道得明。也許它們的本質是一樣的呢?

公車司機發話了:“終點站到了,下車吧。”

我突然清醒了。緊緊地靠著車椅,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忘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