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種牽念,留在遠方

遠遠的山,遠遠的水,籠了半煙半雨,濕了一闋一章。方寸外,人生的過往紛繁,故事的仄仄平平,喧囂著,沉寂著,循環往復,而方寸內,取一角思的園圃,築半圍念的籬笆,虛掩那心扉,去研一段心情,書寫那流年裡牽念的婉約與豪放,去摹一幀心空,涵詠那對遠方遙想的天涯與咫尺。

時空的畫頁里,一樹一樹的光陰,繁了簡了,一季一季的往事,開了謝了,一程一程的山水,近了遠了,品過賞過翻過涉過,每一幀定格,都是眸的閃爍,心的觸摸,讓虛虛實實的遠方,氤氳成了風景的水墨,鋪設成了牽念的津口。此岸,彼岸,不再飄飄渺渺,不再昏昏暗暗,那就在棹歌聲中,在遙望的視野里,揚起記憶的帆,直抵遠方的重章疊唱。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人生的行走,往往過於匆忙,一些風景不待眺望,就隱沒在身後,一些相遇沒等再見,就消逝在人海,一些憧憬不到花開,就已經凋謝。可是,入心的瞬間,也會是永遠。對人生的曠野而言,總有一種機緣,留於牽念,也總有一種牽念,留在遠方。

牽念,就像是一尾魚,緣著山澗溪水,溯流而上。水清,石拙,流緩,流急,顯盡牽念的至純、至真。一人,一物,一言,一行,鐫刻著牽念的始與終。曾記否,一次邂逅,悸動了多少心顫的漣漪?曾記否,一次告別,濕潤了幾許等待的夢紗?到如今,那相約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那共赴的山之麓,水之湄,都已隱約在了一片霧靄煙雨之中。只有這一份牽念,跋山涉水,穿越了迷茫的界,渡過了惆悵的河,將一箋繾綣半沓思念送達。牽念,只說耕種,不言收穫,在默默中,讓蘊含的真情,緣著思念的方向潺潺流去。

牽念,溫著一壺經年的往事,閒暇里寂寥中,一盞一盞地品,那番滋味或濃或淡,最終品出的,還是自己的一抹心音、一味情愫。這一縷一縷的牽念,從唐風宋韻里飄來,從歷史的苦風愁雨中穿過,它,縈繞過雁字回時的西樓,瀰漫過梧桐更兼細雨的黃昏,融入了江南小橋流水人家的氛圍里;它,纏綿過賭書潑茶的尋尋常常,流逸過黃葉疏窗人生若只如初見的感喟,消遁在塞北大漠那曠古高遠的意境中。一個人,無論是成為了一份記憶,還是轉身為一尊背影,總讓牽念者的目光永遠充滿了溫柔,充滿了遙望的山高水長。

心在故鄉,身瘦異地。一份牽念,是稱不出的沉重,是量不出的綿長。回家的念,浸染了太多的等待,翹首中,惟願,剪那一紙故鄉的影,顯那一抹故鄉的色,待到歲暮,再開那一樹故鄉的梅,讓牽念的心空閃耀煙花般的繽紛。而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這一個“怯”字,把這份牽念延長,又把這份牽念放大,猶如一個故事,沒有了結局,涌到了高潮,便戛然而止,餘韻不絕。牽念,是歸途相伴的善,相依的誠,是故鄉永遠跳動不止的心。

深深念,淡淡開。總有一種牽念,留在遠方,總有一處遠方,留在身旁。無論人生怎樣千迴百轉,那顆冰心,都依舊是晶瑩透明的牽念,歲月可鑑,不管昨天,還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