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真的過去了嗎

夕陽斜斜地爬上書架。片刻,我輕閉著眼,妄圖追尋這將逝未逝,欲去還留的季節,奢求能輕輕抓住這夏末的尾巴。蟬的鳴叫,還隱隱約約迴蕩於耳際。那一湖的秋水,怎能留住那人韌性的荷花的步伐?我禁不住想悄悄問到:“夏,真的過去了嗎?”

眼中還有未散盡的夏日色彩;耳邊還有夏日風鈴的清響;膚色上還殘留著夏日的炙熱的溫度;腦海里還有著夏日汗水的記憶……但夏之舞步卻如此匆匆,終於踏空一拍。繁盛舞衣,簌簌落下,消逝於時間所搭起的舞台,即使河畔那哭泣的嬌柳,也無法把夏日的腳步挽留。雲朵在微風的追趕下漸漸流逝,天空驟然變得如此乾淨明澈,卻又是如此的悲涼淒清。站在秋日的曠空下,我彷徨於季節交替的空間,默默祭奠靜靜離去的夏天。

你說,你要與我一同去尋找夏日遺失的痕跡,我懶懶的笑了。我們究竟要去追尋的什麼,這,我也不知道。醒目明亮的六月驕紅,淨潔無瑕的蔚藍,黑白相間的低保和度灰色,我們是去追尋夏日的顏色?盈潤溫和的心形,雲朵不規則的棉花糖,飛機划過天空留下的細密綿長,我們是去追尋夏日的形狀?抵達心靈深處的低吟淺唱,引吭高歌的豪邁嘹亮,起伏跌宕的交響樂章,我們要追尋的是夏日的音律?這,都是夏日的痕跡,而,我們要的也許只是那夏日裡未曾改變的美麗。

來到河邊,漫步在長長的堤岸,這裡有著夏天那份特有的美麗。看著柳條將那夕陽打得粉碎,那殘輝遺留在你的臉頰,在與你踱步中,那殘輝在你的臉邊忽還忽失,不得不說,這一刻,真的很美。滌盪的微風,撩撥著水池,圈出一絲絲的漣漪,撩動著岸邊的柳,隨此,被撥動的是映在心裡的這眼前的風景。走下石階,踏著軟軟的青泥,踩著枯黃的野草與散落的麥稈,仔細聆聽鞋底與枯葉碰撞而發出的瑣碎的聲音。看著那微漪初現的河面,多想有一小船橫擺於江面,駕著小船,放任於煙波之間,耳邊縈繞著自然的天籟,上下天光。世界是兩張乾淨的鏡面,照應著緩緩流逝的時間。拋出一條長長的釣線,只是微微的泛起漣漪,再回到平靜的邊緣。我是多么想,和你一起釣起那個美麗的夏天。

聽你小聲哼著音樂,個個音調安靜地躺在心間,是那樣安寧,是那樣靜謐蕭然。只是想依靠著站一會兒,安靜相對,彼此講述與傾聽,心無罅隙。

又是一陣微風輕輕拂過,踩碎了平靜的水面。只是那風中,往昔炎炎的感覺,我已不能觸及,更多了秋風的平靜與清爽。和你一道靜立著,讓那秋風灌進衣袖,感覺自己早已屬於秋天,那夏日的時間,早已被捆在了南飛的大雁的翅膀,盤鏇不見。你靜靜地向我身邊靠了靠說:“秋涼了。”我默然不語的讓你靠著。你又說:“夏去了。”我拍拍你的頭說:“明年,夏依舊會來的。”於是自然地牽著你的手,離開了河邊,離開了夏天。兩掌相對,掌心中,只我們互相交換的夏日的美麗,就像靜立於原點,從未走遠。

夏日,真的過去了,夏日的感覺卻一直隱密於心間,那種美,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