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

高二四班  賴婉渝   那時候,他喜歡吃過飯之後一個人坐在寬敞的小院子裡,不論是在被雨水洗滌乾淨的溫和午後還是晚風輕吹的夜晚,他就靜靜地坐著,熱的時候就拿著大蒲扇很慢地扇出風來。可能一個人坐久了吧,我拿來小椅子坐在他身旁時,他會問我好多那些左鄰右舍的事,我認真又大聲地回答他那些雞毛蒜皮,這樣他才不會總是因為聽不見而曲下腰皺眉吐出一個“啊?”字出來。  他不喜歡他的那些無情無義的女兒,但他似乎有種高冷得不屑的氣質,所以很少聽他埋怨和不滿。但他卻不因地方濃厚的“重男輕女”傾向而不在乎自己的孫女,他很疼我,但不是溺愛,只是一種淳樸得只想我不哭不鬧 的關懷。  我剛學會走路時,他牽著我的小手到街上,我咿咿呀呀嚷著吵著,為了想得到玻璃窗里的一個麵包,他或許大步流星地想走過去實現我這個小豆丁的小小奢望,不小心就摔了一跤。那時候我應該又哭了吧,有因為被嚇哭也有因為擔心沒有能得到麵包而哭。他卻表現得樂觀堅強,直到回家時,父母看見手拿麵包的我和膝蓋流血的他才知道他摔跤了,我只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繼續玩我的去,怎么能懂得他的受傷是為我呢?  他在老家,期盼著每年春節,兒女子孫們一窩人坐在餐桌前,心情暢快的他甚至想舔上幾口醇香甜美的酒過過癮呢!他是個精明的老頭,他總是能用自己總結出來精闢的語言去評價一部大家都喜歡的電視劇是那么無聊,然後就把遙控器“騙走”,去看他鍾情的潮劇。  立夏未至,他卻不帶走一點包袱離開了這片土地,他是太想念老伴了吧!那時候,看見父親心裡“子欲孝而情不待”的心酸和痛心只能用眼淚詮釋全部了。老伴一走已經有十幾年了,孫女那時候還抱在手上,現在已經是高中生了。這段日子裡,他安靜地走了,我們的哭聲卻翻滾著。好的是,那是在天空很藍的夏天裡,風兒慢慢熨平前額,博大可以稀釋憂愁。  他在很遠的地方和老伴一起永遠的細水長流了,他是我親愛的爺爺,在遙遠的地方保佑著我們,兒孫滿堂,大家平平安安的,他也安心地皈依泥土了。那次送行,我才發現親情血緣的東西就是如此奇妙。“在你的生命里,就這樣一撥人來,一撥人走。”而永遠的避風港呀,就是最初的溫暖——回家。  遠處的風描摹著田裡稻穀的輪廓,太陽下山了,黃昏披著金黃色奢華的禮服。  倦鳥歸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