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的到來不會給“我”增添麻煩

陸志澄 02

去過很多地方,南的南,北的北。當時作為一個未成年,不是跟父母出去旅行被幼兒化,就是組團被領隊幼兒化——總而言之有一點是不會變的:明明是自己出遊,反而像欠人錢似的被圈在“大人”眼皮子底下。

旅行中最令人愉悅的,無疑是在英國湖區的寄宿。還記得進門同兩位漂亮的法國姐妹(住在英國湖區的法國佬……)寒暄之後,我說:“希望我來的這兩天,風景依然是風景,生活依然是生活。”那金髮妹子點了點頭:“嗯,上路(口語詞uproad,註:湖區多山)的冰淇淋店出了個混搭球,配上啤酒味道不錯。明天下午帶你去吃——記得帶薯條去餵鳥(註:天鵝)。”而我的生活用品,穿衣洗漱,全是我一人籌劃,全然沒有在國內組團時候又是查房,又是統一鬧鈴之類的壞習慣。而這種真摯簡單的“見面禮”在國內,更幾乎絕跡。

這其中的門道,就在這位澳洲人的最後一句話中——希望你的到來不會給我增添麻煩。

海外觀察家們在談論中國的時候有一組固定的辭彙,這組辭彙構成中國社會的一個又一個嚴密的框架。比方說“經濟”和“改革”詮釋整個國家的總體走向,“開放”和“保守”就被安排去劃分一代又一代xx後之類社會的更新換代。

而其中有一組辭彙常常被人忽略——就是“我”和“你”。

現代交際中的“我”字用得少,更多被“我們”這種大而化之的概念淹沒。這組辭彙說得久了,“我”往往就會變成個人主義的代名詞,而“你”就成了“我們”的對立面。

作為獨立個體的一個個“我”,總是被“我們”這么強權的辭彙裹挾著向前走:“我們明天去中山陵”;“我們明早七點起床”。看似不分彼此,實則心懷二意:我不想去中山陵;你想睡晚一點。這位澳洲人就把中國混在一起的“你”和“我”分得很開——我是我,我有我的生活;你是你,你安排你自己的旅程;“我”和“你”放在一起,也不等於“我們”。所以龍應台那句話就說的很對——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只能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這種涇渭分明的簡單精神,我看“我們”就欠缺得不止一點。

所以當下缺少的不僅是“你”的到來不會給“我”增添麻煩;更需要“我”的到來不會給“我”增添麻煩——這需要你把我看作一個獨立的個體,需要你和我走個人簡單的、互不交叉生活,需要你認清你的責任,我承擔我的義務。

生活很簡單,它沒有那么多殷勤,沒有那么多熱切,也沒有那么多“我們”。

“我”以獨立之志,做合群之事。也希望“你”不要用你自己的生活為“我”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