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人設(十三)

城深城冷,城困孤野魂。

緣起緣滅,緣何苦弄人。

失心失魂,失盡此生幸。

守家守諾,守三世不悔。

孤老孤奔,孤身看天下。

痴人痴念,痴情無絕期。

恨,命運於你如此不公。

疼,你何苦要那么情深。

如果能再次相遇,

願傾盡今生所有,只想你快樂。

紅塵走馬步步痴相隨。

如果有來世,

願你不再遇見他,不再愛上他。

天涯陌路畫地不是牢。

如果能重來,

願你不再為情困,安寧過一生。

攜手並肩瀟灑開懷笑。

你是我今生渡不過的劫,在彼岸守候三載浮生未歇。

我是你此世夢不完的魘,於奈何翹首百日永失笑靨。

她睜開那雙清靈瞳眸的時候,見到的是漫天血海。

雪花紛紛揚揚地掩蓋著周圍親人的身體,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心情也降到冰點,甚至有暈過去的危險。

她不能叫,也不敢叫,無助地蜷縮在草叢的一腳,瘦弱的身子瑟瑟發抖,匍匐於地,即使血流不止也不敢吱一聲。

雪光籠罩在一個女孩的身上,伴著淺淺的血色。

她好痛,第一次感覺到失落和蒼茫,渾渾噩噩中便是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聽不見殺聲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帶著澀澀的味道淡淡地殘留在她心底。

她是誰?嘴唇翕動,吐出三個字,夜淺辭。

她是夜淺辭,多諷刺的一個名字啊,稷稷彧彧,淺殤不辭。

洛陽風起雲湧,曳雲驟變,世人皆知,三日前還絕世獨立的名門大族夜家,已經是骸骨一片,血流成河,烽火連城在雪夜終止。

她失魂落魄過,曾經抱著高人一等的想法覺得寧死也不會和那些低微的乞丐博食,她有與生俱來的強烈自尊,即使如此,信念終究熬不過饑寒交迫。

她又能怎么辦?無權無勢,甚至衣不蔽體,捉襟見肘的日子她是過夠了,她曾經錦衣玉食,養於深閨,十指不沾泥的小姐,現在卻每日臉色黝黑,嘴唇乾涸。

啃著費勁千辛萬苦搶到的饃饃,她蹲在角落裡,凝視著紙窗外的冷風蕭索,其實室內的溫度也差不多,那硬到不行的饃饃終是被搶走了,最後的食物也蕩然無存。

她哆嗦著,卻堅定了信心,一定要出人頭地,不擇手段!

總歸,只是為了有好的生活罷了。

她因為身子弱,沒有底子,很快被趕出了可以討到吃食的地域,只得躲在深山老林里虎口奪食,和野狼獵豹搶生計。

也是老天憐憫,她終是活了下來,並沒有在野獸的血盆大口之下覆滅。

也有運氣不好的時候,比如現在,她遇到了一隻兇惡的狼。

時隔多年,她已經不記得是用什麼方法戳瞎了那匹狼的雙眼,繼而殺了它。

她的胸口也被狼抓傷,血流不止,疼痛中她的唯一想法是自己苟延殘喘了那么多年,終究還是死了。

再次睜開已經不再清靈,而是冷漠無心的瞳眸時,看見的是古色古香的簡雅房間。

說不上有多么雍容華貴,確實讓人心生舒適。

她也許一直不知道,她醒來的時候,就再也閉不上眼,回不了頭了。

房間舒適,主人卻不是這樣的,她叫他義父,可實際上,他比她大不了幾歲。

他是個奇怪的人,一襲黑色斗篷,就是連頭髮都遮掩起來,出門也帶著一把黑色的傘,最懼怕的好像就是陽光。

她醒來之後便沒再開口說話,久而久之,她自己知道,似乎忘了這么開口,怎么發音,就算說了,又有什麼意義?

義父教導她禮樂,教導她蠱術,教導她劍法與武功,正好遂了她的願,變強,強大到站在任何人的頂端,站著俯視芸芸眾生!

可是他們並沒有過多的交流,只是冥冥之中的幾次照應和默契,黯淡的聯繫和關心,就像一根細的看不見的線,默默拉扯著兩人。

怎樣也扯不斷的牽絆。

漆黑的夜,一紅一暗,兩道劍光凌空相撞,在暗夜擦出火光,隱隱一條赤紅火紅和黑影飛鷹盤鏇而出,鷹叫龍吟之聲,貫徹這一方天地,驚起夜宿的玄鳥!

氣勢如虹,一褐紅,一素白,兩道人影相撞,快速分開,周圍罡風凜冽,她的衣袍獵獵生風,英姿颯爽。

“還是太差了!”一聲清喝,雖是批判,卻是欣慰歡喜,義父毫不留情的攻勢再次襲來!

他身軀湧出的力量夾著隱約的火光,急速湧出,一朵赤紅的火蓮,轟然盛開,層層疊疊的花瓣包裹著罡風鏇轉,在暗夜之中,美輪美奐,迎上義父的攻擊。

她紅唇輕揚,幾見紅蓮花開,片片段預告瓣火光繚繞,猛地席捲而去,花瓣一舒,猶如食人花一般,吞沒義父的攻擊之後,竟然欲順勢而上,花瓣緩緩一合,想要將他合攏,卻沒想靈巧一閃,躲過了。

紅蓮在黑夜中絢爛地綻放!

“義父,這次有何任務?”她微微屈膝,天上地下,不論如何,她只對一人卑尊屈膝,即使她實力早已慢慢勝過他。

“司徒越。”他薄唇殷紅,輕輕吐出三字。

她驀然一驚,眸中某種不知名的情愫意味暈盪開來。

她在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至從跟了義父之後,更是名聲大震。

但她在天下知道名字的人不超過十個,而司徒越,就是為數不多,榮幸之至的第一個。

她的滅族仇人,天下人俯首稱臣的可笑帝王!

眸中清冽,除了少數的仇恨,就只剩下淡漠了。

淡漠到目中無人,狂傲至極。

他靜靜地望著她,眼底籠罩著陰霾,卻是緘口不言。

晨曦微茫,風在林中颯颯作響,似乎剎那間就會昏天地暗,不省人事的模樣。

她一襲白衣如雪,風華萬千,手握長劍,眉目冷艷如畫。

習慣了孑然一身,她竟是狂傲到不帶任何人前往,數十年的不屑一顧,卻沒想到今日陰溝裡翻船。

面前已經中年卻風姿不改,面色肅殺冷峻,線條緊繃而嚴肅,龍袍纏身,尊貴且帶王者之風。

“你來報仇了?”他隨時線條放下了些,卻顯得詭譎而令人生厭,她望著司徒越眸底的血腥與無情,悽苦一笑。

她有點嘲諷地望著他,世人都說她殺人之時無情無義,誰又知道這個帝王是多么的冷血?

他根本就是道貌岸然!

她家族將司徒越捧上那個令所有人跪拜所有人嚮往所有人傾倒的皇位之上,可他呢?擔心自己的位子受到威脅,反咬了一口自己的家族!

屠了滿門,甚至一個活口都不留!何苦?家族中根本沒人願意登上那個無心無情的位子,說句難聽的,那個位子就是踩著血淋淋登上去的,只會鬧得眾叛親離,六親不認!

生在皇室是有多可悲?

“對,我今天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她某種清冽帶著氤氳許久卻不曾爆發的仇恨,竟是那樣鮮明。

司徒越可笑地卻又憐愛地望了她一眼,帶著某種釋然和果斷:“你以為,當初我屠了夜家,為何會饒過你?”

她一怔,眼瞳充血,有點不鎮定,難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樣?

“想必你也是知道,誰才是你的父親!”司徒越勝券在握,有恃無恐。

她不能放任下去了,事情只會愈演愈烈,想要不接受那個事實的存在,就只有——殺了他!殺了司徒越!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風吹過她三千青絲,圍繞在纖細的身邊,周身冷氣深深,喝了一聲,竟是掙脫了所有武林高手的束縛直衝司徒越而去!

“你這是弒父!”司徒越暴喝一聲,身旁靜立不動的巨闕長劍呼之欲出,卻還是沒忍心,向後一退,朝她揮出一掌,瞬間狂風怒吼!

她左手遮肩,單膝下垂卻始終不肯跪地,譏諷地掃視大殿里的人,對著司徒越清冷地笑了:“這殿中,有多少是你以後要除掉的?你就是個衣冠禽獸!逾越逼迫了自己的臣妻就範,你真的好意思嗎?!”

司徒越眸子閃過狠絕厲聲呵斥:“你不要不識好歹!”

“就算死,我也不會認你!”她再度撐著身子站起,衣襟翻飛,毫無膽怯地面對所有人的圍攻。

血海四濺,猩紅瀰漫,她笑的猖狂,笑的冷厲!

就算是死……也算滿足了自己的良心吧?

司徒越任憑她殺害數百員大將也無動於衷,一波波給她上車輪戰,就算是神,這時都早已體力不支。

她有些麻木地揮舞著手臂,在鮮血四濺的屠宰場上似乎快要迷失自我……

突兀一支帶著凌厲掌風,箭尖暗芒冷綻,幽深可怖仿若奪命修羅!她並沒有躲開,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覺得一箭傷害不了她?

還是無暇分身?亦或是想解脫……答案有千百種。

最終司徒越的一箭沒有殺死她,面前倒下的,是那個曾經救下自己,照顧自己,甚至為自己獻出生命的那個她一直稱呼義父的男人!

他倒在血泊中,一箭打在丹田,奄奄一息,斗篷散落在地,這次,她看到他的臉了。

墨發隨意一束紮起,血霧沉沉里,依舊長身玉立,挺拔軒昂,背影若隱若現,仿佛隨時會羽化歸仙,騰雲駕霧而去的神只,讓她覺得好不現實。

但他就站在她面前,接受著所有人的萬箭齊發。

白衣上的點點血跡如同紅梅般眼裡耀眼,在她心底紮下一個個刺眼的紅色,一陣抽痛。

他轉身了,蒼白到非人的面色,暗紅的眸子雖渾濁卻是看向她的純淨,憐惜與炙熱,他嘴角勾勒一個完美的笑,安詳地闔上雙眼,倒地長辭。

她怔怔的,原來,原來在她眼裡一直那么強大,那么無法匹敵的人,也是會死的啊。

那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司徒越瘋狂地仰天大笑,看到她的失魂落魄,似乎很滿意。

笑到聲音嘶啞而難聽,最後湮滅在她的憤怒之中,血染素紗,竟是憑藉一人之力滅了整個江湖高手!

竭盡全力,她半拖半抱著他的屍體,回到了當初那個簡陋卻典雅的木屋。

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才是絕望,就算是被滅滿門有的也只是恐懼,因為沒有深愛,但是,一向自詡無心的她,好累好累。

不願行屍走肉的活著,那,我就來找你吧。

人們發現的時候,木屋中兩具屍體竟然並沒腐爛,其中的女子,臉頰上還有兩行濁淚。

你說,等你歸來許我盛世繁華,又可知,你便是我整個天下!

高一:挽日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