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吃完晚飯,你就一直在打電話,叫一遍不聽,叫兩遍不聽,叫三通不聽,直
到我吼:“你要打電話,就出去打!”砰地一聲,你居然真衝出門去。
外面正下著大雪,奶奶趕緊跑去看門邊的衣櫃,惟恐你沒披外套。媽媽趴著窗
子張望,看你是往哪個方向跑。我則愕然地坐在客廳,想起電影“繩索”中的一幕:
淳于意對著自己“愛之深,責之切”的徒弟喊:“你給我滾出去!”那跟在師父身
邊十幾年的徒弟,居然真捲起鋪蓋扭頭就走。
我始終記得老演員王引顫抖的聲音:“養了他十幾年,這么一句話,他就真走
了!”
王引演得多好啊!那眼神中的憤怒、茫然與失落,不正是我此刻的心情嗎?
兒子!最近我們為你老打電話,已經吵過不知多少次了!電話居然值得你如此
傷害和父母的情感嗎?
或許是氣話,你說完就忘了!但你要知道那會多傷父母的心哪!
記得前兩天,我們怪你花大多電話費時,你頂嘴的話嗎?你說:“花多少錢,
我自己出,可以了吧!”
你又還記得媽媽請你幫忙打一封信時,你的抱怨嗎?你說:“噢!我的東西,
要自己打;你們的,也要我打!”
於是我想,大概有一天,當你能賺很多錢,再和我們鬧彆扭時,可能會說:
“這樣吧!算算從小到大,我總共花了你們多少錢?吃了多少奶粉、穿了多少衣服,
我開張支票,一次付清,兩不相欠!”
然後你也可以跟淳于意的徒弟一樣捲起鋪蓋,揚長而去,成為天地間一個真正
獨立自主的男子漢!不是嗎?
過去我讀佛洛姆談愛的論著,說子女的成長,指向與父母的分離;又在分離之
後,指向與另一個個體的結合,成為新的家庭。讀的當時我沒什麼感觸;但是今天,
看著你一步步離我們遠去,便開始用佛洛姆的理論安慰自己:
“這是當然的嘛?孩子大了,有他的主見和叛逆性,為的是脫離父母,走向獨
立!”
問題是,脫離父母就能否定父母的恩情嗎?過去十幾年來父母付出的愛,竟是
能以奶粉和衣服的價值來衡量的嗎?你為什麼不把自己的生命計算進去?
我在你這般年歲時,也有反叛性,總拿自己跟別人比,怨家境不好,怪家教太
嚴,但是有一天我讀到諾貝爾獎得主貝克特(SamuelBeckett )的劇本結局
(Endgame),其中有一段:
“兒子對父親吼:‘混賬!你為什麼生下我?'
父親:‘我不曉得。’
兒子:‘什麼?你不曉得什麼?’
父親:‘不曉得生下的會是你!’”
我開始思索其中的意思,了解到子女與父母之間是無法選擇的。最重要的,是
這層關係永遠無法割捨。
所以你可以怨我們遺傳近視給你,怨我們用中國觀念管教,怨我們不是億萬富
豪,甚至怨我們不可理喻!
但,你無法怨我們是你的父母。
如同,我們絕不怨生下你一般。
得到你,我們只有感恩。記得你幼兒時,我們常說幼兒時最可愛,百分之百屬
於父母,上學之後就不同了。
但是到你上國小,我們又說中學以前都還天真無邪!
等你上了中學,我們又講兒子大了,可以當朋友聊天,真有意思!將來離家上
大學。就要失去他了!
不過我相信,直到你未來成家,我們還是會說:“雖然難得回來一次,想到他,
心都甜!”
這就是愛,就是執著,也就是無怨無悔!
只是,我不知道,隨著你的成長,是否也覺得每個階段父母都有不同的可愛之
處呢?還是說愈來愈厭煩,真想把欠父母的還清,再也不受管束?
你放心好了!無論你多大、多偉大、多成功、多失敗,我們都會管你,如同我
們愛你一般。
當你打完公用電話回來,如果夠細心,會發現雖然我們好像都不理睬你地去睡
了,門前雪地上卻有著你母親和我的清晰腳印……
同性戀常是可以導向的,也就是被教導,引誘為同性戀者。
最容易上鉤的,則是那些還沒有異性戀經驗的少年男女。劉墉
小心曝光
幾個中國朋友,請你教他們的孩子彈鋼琴,大概教上癮了,你突發奇想,打算
印些宣傳單,到火車站停車場,夾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
“說不定會來一大票人呢!”你興奮地說。
“我反對!”
“為什麼?”你詫異地問,“不是早就要我打工賺錢嗎?”
我沒有直接答覆你,只是舉了個例子:
我的學生王威,最近辭掉了餐館送外賣的工作。那原本是個收入不錯的差事,
只要騎腳踏車跑幾條街,把客人打電話叫的菜送過去,就能得到五大塊錢的小費。
一天下來,賺的比學校工讀生多好幾倍。
他為什麼不做了呢?
因為他發現太危險了!好幾個送外賣的朋友,當他們找到地址時,發現裡面冷
冷清清,突然一把尖刀架在喉嚨上,不但搶走食物、搜光了錢,而且臨走幾下子,
差點送了命。
“我們在亮處,對方在暗處,我們當然沒有保障。”王威說。
“你在亮處,別人在暗處。”這就是我反對你發宣傳單的原因。從單子上,別
人可以知道你是朱麗叶音樂院的學生,猜出你的年齡和知識背景,再由電話號碼,
知道你住的地區,你的輪廓已經大概出來了。
而對方呢?
你一無所知!
於是當你應約前往,是不是可能發生類似送外賣的情況?
有時候這情況還更麻煩呢!
記得有一次下大雪,郵差送掛號信,我請他進屋裡簽字,他猶豫一下,進來了,
卻笑說幸虧是熟人,否則絕不能進屋。因為過去曾經有位年輕的郵差,被女士請進
門,接著那女人自己撕破衣服,說:“你是乖乖聽我的,還是要我喊強暴?”
臨走,郵差擠了擠眼:“這世上無奇不有,小心點好!”
又說:“生人出去,你最好送到門口,自己把門關上,因為有些壞人先來探路,
出門時偷偷塞個紙團在鎖洞裡,看來門是帶上了,其實沒真鎖住。而他已經摸清屋
里的一切,回頭來搶來偷,你很難防備!”
還有一個你應該知道的情況,就是對同性戀者的防範。
在今天這個時代,我們雖然不能說同性戀犯法,但最起碼的防備,是不要被他
們引誘。
當我國中的時候,曾在書店認識一位學者型的人,像師長般為我講解書籍的內
容,還請我吃東西,但是漸漸熟練之後,他居然有了奇怪的舉動。
我以前的同事,也提起他中學的遭遇,有一天在台北新公園外的布告欄看報,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背著手,搖著手中的鑰匙,向他逐漸靠近,故意用鑰匙碰觸、
挑逗他。
後來讀到研究同性戀的論文,才知道:同性戀常是可以導向的,也就是被教導、
引誘為同性戀者。最容易上鉤的,則是那些還沒有異性戀經驗的少年男女。
你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白淨少年,正是他們理想的目標啊!
時代不同,環境也不一樣了。過去開車,看到路邊要求順道載一程的人,停車
讓他上來乃是當然。但是今天有些州已經立法禁止,因為大多歹徒藉機搶劫。他們
甚至躲在一邊,再由年輕女孩攔車,你才開車門,槍口已經抵住太陽穴。
以前你可以從曼哈頓荒僻的街角,打電話叫計程車。現在即使你從家裡叫車,
對方都會要你留下電話,再回電查詢,才開車過來。
一個計程車司機說得好:
“坐車的人防我們,豈知我們也在防他。深更半夜,如果幾個男人攔車,我是
不停的!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對彼此一無所知啊!”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兩千多年前的《孫子兵法》已經給我們最好的指導。
所以你要打工,可以!但絕對要認清對象,不能先讓自己毫無防範地曝光!
一個女孩子在不得不與男朋友別離時,噙著淚對男友說:
“求你忘了我,不要想我。知道你想我,會使我心碎!”
叛逆少年
今年春天,我應邀到台北一所高中演講,沒去之前,裡面的老師就嚇唬我:
“別把學生估得太高了,今天的高中男生可不比從前,他們自以為了不得,什
么大都不看在眼裡。尤其可怕的是,他們居然黑白不分,譬如舉行班際的合唱比賽,
明明表現傑出的,他們卻發出噓聲;至於那荒腔走板的,他們反而猛鼓掌叫好……”
當天我到台上,場面果然不含糊,前面校長講話,我沒聽清楚幾個字。輪到我
演講,雖然安靜了不少,卻老覺得好像有蜜蜂在下。令人不解的是,儘管不少學生
在下面講話,但說到好笑的事,又會立即有反應,偶爾問問題,連坐在最後面的學
生,都能提供正確的答案。
這件事,令我十分不解:難道那些十六七歲的大男孩,有一心兩用的本事?一
面聊天,一旁又能聽講?
我很快獲得了答案——
好幾個聽講的學生寫信給我,並相約到我的畫室。
“你知道我們聽你演講,聽得多辛苦嗎?”一個學生見面就說:“我們得一面
彼此交談,一邊又集中注意力,發揮最靈敏的聽覺,抓住你說的每個字!”
“那么,你們何不安靜下來了或糾正愛說話的同學呢?”我問。
“那還了得?不是要被罵‘愛紅’、‘愛現’了嗎?會被人瞧不起的!所以每
個人都想安安靜靜聽講,卻又不得不裝作很不甩的樣子!”
我沒有責怪他們,因為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高中時代的自己。
我曾經為了怨學校省電,白天不開教室後面的燈,而故意在督學來的時候,發
動好幾班同學點蠟燭,用諷刺的方式表達抗議。
那時編校刊的同學,由於學校撥了一個樓梯間供我們使用,於是劃地為王,在
門上貼著“成功(成功高中)代有才大出,各領風騷兩三年”。房間裡除了桌椅,
還擺上毛毯,有時故意溜課去睡覺。以引得其他同學噴噴稱大膽,而自以為英雄。
甚至有人故意躲在裡面抽菸,當訓育組長進來,不好意思糾正,笑問“好像有
什麼奇怪的味道”時,得意地拍組長肩膀:
“還是我們年輕的組長上路!”
尤其不可原諒的,是當時有些同學,居然會製造出“某幾個老師,聯手打學生!”
“某老師同性戀!”“某主任貪污……”之類的謠言。而且話一傳開,就眾口爍金,
雖然沒有任何人能證實,卻一個比一個斬釘截鐵,一個比一個咬牙切齒!
誰敢挺身而出呢?如同前面所說的,即使你想叫別人不講話,也不敢哪!
向權威挑戰,是多么英雄的事?!不論對與不對,這種挑戰的勇氣就是值得叫
好的!不是嗎?
問題是,包括我在內,大家為什麼不想想,敢於逆流前進、獨排眾議。如同司
馬遷為李陵辯護、韓愈諫迎佛骨,雖然落得被閹、被貶的命運,不更是一種英雄的
表現嗎?
而且那表現更孤高、更果敢、更節烈!它不是隨俗從從,而是為正義與良知發
言!
其實豈止十六七歲的大孩子有那種盲目的英雄式行為,大學生也可能如此。
記得我有一年教課,班上有個男生不但公然遲到、早退,而且經常跟我莫名其
妙唱反調。我知道他是想吸引女同學的注意,所以沒大理他。直到有一天,好幾個
女生,一起忍不住地開了口:“你想不想聽課?不想聽就滾出去!”
這搗蛋鬼先一怔,接著夾起書本,衝出門去。每個人都相信,他是再也不會出
現了!
他居然又出現了。在大家進教室之前,已經坐在角落。從此完全變了個人,下
課還幫我收拾幻燈片呢!
學期結束,他得了A !那是他應得的,因為即使在他愛搗蛋唱反調的時候,每
次平時考,他都答得很好。如同台北那批高中同學,他是一面表現反叛,一邊努力
地學習啊!
我變得很喜歡他,至今在校園遇到,還總是停下來聊聊。我知道這種有叛逆性
的學生,叛逆期過後,往往能把那種特有的衝力,發揮到學問或事業上,而在未來
有傑出的成就!
最重要的,是他能“知恥近乎勇”,在眾同學面前幡然改過。不是有大勇的人,
如何辦得到?!
年輕人!你也有叛逆性嗎?那並不壞!但你更要知道:什麼情況,是需要大勇
的時刻!
我回家不斷用肥皂洗身體,甚至拿刷子刷,但洗下來的不是黑色,是紅色,是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