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舊照,一行行心語,不知不覺把我帶回半個世紀前難忘的中學年代。激動、感動之餘,又深感遺憾,由於我長期在外地工作、生活,很少回鄉參加同學聚會,紀念冊里當然難覓自己的蹤影。尤其令我後悔不已的是,本該寫一篇感激師恩的文字作為紀念,卻錯過了時機。等下次再補吧,說不定要十年、二十年後,才能再出一本類似的紀念冊。懊悔之餘,浮想聯翩,竟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索性翻身起床,挑燈夜戰,草成這篇小文。
人們都說,在漫漫人生道路上,有許多十字路口。一步之差,就可能走到另一條道路上去,從此改變整個人生。而這一步之差,可能是自己有意無意的選擇,也可能是受到某個人、某件事的影響。拿我來說,由於父母長期旅居海外,難以具體指導我的學習,對我青少年時期影響最大的便是學校和老師。
讀國小時,也許老師覺得我調皮淘氣,口齒還算伶俐,便鼓勵我積極參加各種文藝活動,經常上台說說快板、參加“紅領巾合唱團”等。在我幼小的心靈上,早早播下了對藝術的鐘情。
上國中後,隨著身體的發育,又迷上了球類、田徑、游泳、體操等體育運動,因此也與體育老師成了好朋友。從國中二年級開始,我便年年參加環市跑和渡海活動。國中畢業後,為了圓當運動員的夢想,還考上了專區體校。不巧遇上三年困難時期,體校下馬,才不得不轉回母校讀高中。
當時教育也搞大躍進,提出要分類施教,快出人才、多出人才。於是學校把我們高一當“試驗田”,通過期中考試,按成績重新分班,成績最好的組成重點班,配備最強的師資力量,要求重點班高中畢業時達到大學一年級的水平。由於重點班尖子云集,學習風氣格外活躍。在科任老師指導下,成立了各種各樣的興趣小組。在這種氛圍的薰陶下,我也興致勃勃地參加了數學、物理等興趣小組。然而在我內心,體育之夢還沒有完全消失。每天下課後,我不是流連在運動場上,就是跳進游泳池裡,還先後參加了汕頭市業餘體校游泳班、體操班,打算高中畢業後繼續報考體育學院。
正在這時,一個改變我人生軌跡的關鍵人物出現了。吳奎信老師大學畢業後,來到我們班擔任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吳老師學識淵博,教學認真,而且在教學方法上勇於創新,很受同學歡迎。最精彩的是他的“作文評講”。每次作文課後,他都要挑出幾篇“出彩”和“露醜”的作文進行分析評講。通過條分縷析,縱橫對比,古今中外,旁徵博引,既深入淺出,又精闢生動,使同學們茅塞頓開,深受啟發。課後還把優秀作文貼在教室牆壁上,供同學們觀摩。不可思議的是,我的作文常常被他用來作為評講的例子。現在回想起來,正是這種公開激勵和心理暗示,使我學習語文的興趣和信心大增。同學們也一致推舉我為語文科代表,使我和吳老師的關係更加密切。在吳老師指導下,我們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成立了“火花讀書小組”,有計畫地閱讀、討論古今中外文學名著,使大家的語文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與此同時,我們把學校和班級的牆報當作練筆、揮毫的平台,同學中的好人好事,學校里的各種活動,乃至班級的一場球賽,一次郊遊,都成為我們寫作的題材。由於牆報內容生動、形式活潑,很受老師、同學的歡迎。不知不覺,我漸漸把興趣中心從體育轉到中文上來。為了多練筆,我給自己下了個死任務:除了完成課內作業外,每周自選題目寫一篇作文和翻譯一篇文言文。最令人感動的是,對我這些課外作業,吳老師無論工作再忙、再累,都擠出時間認真批改,從不推辭。也許因為中文是吳老師的專業,因此把我視為知音,格外用心栽培。正是在高中的最後階段,吳老師不厭其煩地給我“開小灶”,幫助我打下了堅實的語文基礎,後來我才能順利考取高考第一志願------中山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