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之江北舊寓

風吹散了最後一絲雨,雲彩也不敢惹怒風,悄然退下,歸還了一片寂靜的天空,待那赤烏最後一抹光輝被夜墨洇釋,長夜裡可怕的黑。

夜色漸深,彷徨在小巷,許久,便無奈地瞥了瞥墨色,突然,我看到了她,猶如一盞明燈高掛這鍋蓋上,濃濃的夜色漫滿宣紙,唯有那輪明月貞潔依舊,暈了深秋的寒意,靜待時光漫去,眼前的流年,被鋪上一層淡淡的月霜,蕩漾的思緒,越過了四季的拘束,書山學海,那時我將抵達的彼岸,卻在這時猶豫,巷口,變得忽遠忽近。

顯得有些迷茫,原先的一腔熱血被熄滅,真正審視時,才發覺自己還是太稚嫩了。縮在寬大的外衣中,寒風直往領口裡灌,戰慄不已,走吧,孑然一身,愈發離家愈遠,熄滅了最後一絲牽掛,該走了,我必須走了,漫漫長夜中將無人在照亮我,是時候自己闖闖了,討厭在家的拘束。

但我走不到黑夜中,因為到處充斥著靜淨的月光,緩緩蕩漾在這條小巷,從來不惹人注意的青石磚,也應出我的月影,我看,是那樣矮小,就是一個在秋夜中瑟瑟發抖的少年?

翻起衣領,心卻發寒,慌慌忙忙踏出巷口蹬翻那早就不順眼的門檻,給一個留念也罷,反正我是不會再回來了,月在東南方,站於院口抬頭望望,不以為然,清淡的小鎮,連紅綠燈都顯得多餘,即使有人,又有誰會安安分分遵守那傻傻的法則?多餘。

風呼嘯著,關不上的舊窗嘎吱不安分地響,凍裂的窗欞多了些裂璺,久日未清洗的玻璃上爬滿秋霜,啐一口痰,嫌棄這座城市,嫌棄這的一切,但還是冷,凍得不行,腳趾早已沒了知覺,冷死了,比冬天還冷,月亮正圓,今兒是九月十五吧,天太乾淨了,月光太亮了,找的我心中發虛,我無處躲藏,好像是一名罪犯,逃亡在天羅地網只中,不經哆嗦一下,牆邊的燈光都顯得異常的蒼白,到看看這月光,卻多了幾分柔和。

爬上那道牆,牆上鋪了一層玻璃碎片,身一翻,再見了,永遠也見不著我了。

風更大了,吹得前那邊燈碰的鐵罩直響,窩在牆角,感覺風小了些許,把外套裹得更緊一些,現在這睡一覺吧,月光煞白,擾得心緒寧亂,還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在內心深處隱隱作痛,煩神,真是煩神,亂七八糟的!

仍是不適意,怕,越來越怕,牆角黑乎乎的一片,怕哪有毒蛇毒蟲,也看不見,明知自己無需害怕,卻總是縈繞於懷,亂,只要往前走,不用幾步,就能到美麗的月光下,但我不想動,一是冷,二,我討厭月光,討厭月光給我那種感覺。

耳邊好像有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秋天經常有這種聲音,再平常不過了,自己怎么可能被打擾,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

還是選擇站了起來,我怕,我真的怕了,我怕有毒蛇毒蟲,我怕有鬼,我怕窗戶吱吱啦啦的聲音,我怕,我必須投身於月光的懷抱,癱在月光下。夜色未深,風是那樣柔和,吹乾了一身的冷汗,身旁時不時傳來昆蟲的鳴叫聲,是那樣美妙,月,在東南方。

睡吧,總能睡著了,精心膽戰了那么久,月兒,好吧,我輸了,心甘情願。

被雨絲驚醒,月兒呢,月兒在東南方啊······睡了一整天啊,濕了一身,才發現,自己原來睡在了城郊後的山坡上,走吧,離開這裡,我不想在這裡久等。

回眸,鄉火?那時鄉火······月兒在東南方,我就朝東南方走吧。

翻過玻璃碎碴,扎破了一手血,拍拍灰,扶正了門檻,步入巷口,舊巷,他還是我的巷啊。

在雨巷深處,有一扇老門,門閂上還有昨夜殘留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