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花,開了

厚厚的筆記本里,夾著一朵乾花,褪色了,染紅了原本潔白的紙張,好像又一次地開了……

記得以前,我們那么幾個人總是呆在一起,有時瘋,有時一起發獃,總是很快樂。

我與他們處得蠻好,尤其是琥珀。經常去校園外面的一棵無花果樹那兒摘果子吃。當然,那棵樹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

早春的時候,那些果子遙遙的閃著綠色,沒有熟的果子只有尖上泛出一點紅。那些女孩子嚷著要摘果子。無奈,只有我被人托著去摘。

向陽的果子顯得略大一些,於是,為了顯示男子之勇便伸著手摘那最大的。我被人托著往上爬,當然是摔下來了。沒有什麼原因,反正是摔下來了,劃著名剛開花的櫻樹落在不長草的地上。

是笑聲,別人的。

是喊痛聲,我的。

是一句安慰,琥珀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手是如此笨拙的。她顯然是想給我包紮正在流汁兒的手,卻像是一個老農在捆柴。倒是蠻迅速地給我擦傷口,看她笑呵呵的,我也就強笑著。接著墊了幾塊紙巾,繞上幾圈繃帶,然後是黃色的膠帶,緊緊地纏,邊說:“止血,止血嘛……”最後,又是典型的一個笑容。琥珀牙齒很白,而且排列得很有風格,兩顆門牙像是逝去的雙子塔,笑的時候便蠻可愛了。

琥珀又說:“你把剛開的花碰掉了,所以我塞了幾朵放在傷口上,我爺爺說有好處的。但別去醫院……”琥珀的爺爺是軍醫,她說什麼我便信了,至於不讓我去醫院,是因為她姥姥去醫院看病時,醫院開錯藥就故去了。所以到現在,有什麼傷疤口子,我也就擠擠抹抹罷了,從不去塗什麼碘酒。

琥珀用手按按我鼓鼓的手,笑著說:“包得不錯吧,我還會換藥呢。”琥珀很熱情,說要送我回家給我換藥,我說不必天黑了回家吃飯吧。

她回家去了;我也回去了。

到家,我右手都沒知覺了,顏色也變了,黑紫黑紫的,我把她包紮打開,櫻花散出來,手又有點血色。後來才知道,再不打開,肌肉就壞死了。

那些櫻花滲著我的血在桌子上發獃。琥珀給我電話說:“好了嗎?”我說:“好了。”一邊把挑出來的櫻花夾在厚厚的本子裡,一邊看著手上的疤。

滲著她的關愛的櫻花邊上泛著我朱紅的血色,含著我炙燙的體溫,在本子裡發獃。

“那就好。”她在那一邊笑著……

厚厚的筆記本里,夾著一朵乾花,褪色了,染紅了原本潔白的紙張,好像又一次地開了……

真的,開了,伴著她的笑,我的血與體溫。

永遠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