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自從看到

一個人過得越久,就越慫恿放縱,也越懂得矜持:兩行清淚,那是悲慟情緒的滿溢和張揚;幢幢孤影,那是不棄誓約的追隨與堅強。

當寂寞陡然降落在我身旁時,我驚愕萬分,望著她那可憐兮兮的窘迫的樣子,不禁心生蔑視、微微地恥笑著她,但還是暗暗動了惻隱之心:是誰逼迫得她這般慌不擇路地流亡逃竄,是誰在狠心地對她痛下殺手?於是,我敞開深鎖許久的心門,為歷盡漂泊的她建起了一座避風港,算是為她無助的靈魂增添一點歸屬感。

寂寞,得了我的恩寵,便如影隨形。時光緩緩地拉長和放遠,在與我的朝夕相處中,她被我生生地放縱成了一種習慣。心兒如同添滿了茶水的口杯,再也裝載不下任何的喧囂了,偶爾紛擾的攪動,都會讓我無所適從。難道我是中了寂寞的蠱毒,而不是簡單的迷酒一杯,竟甘願淪為她的傀儡,還頹廢地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是我選擇了寂寞,還是寂寞選擇了我?是我放縱了寂寞,還是寂寞放縱了我?是我糾纏著寂寞,還是寂寞扯拽著我?是我令寂寞墮落,還是寂寞淪落了我?天啊,這詭異如繞口令般的問題我該如何解答?或許,我原本就不想解出問題的答案……

寂寞,她是貪婪的,也是強硬的:她奉行霸權主義,苛求我每時每刻都要想念著她,如若不然,事後,再要投入她的懷抱,想尋得些許的安慰,那叫自討苦吃。她會折磨得我痛不欲生,讓我哭喊得撕心裂肺。試問,換作是你,你會如何出招?咒罵,鞭打?就算是你使出殺手鐧,也無濟於事,她會用她堅韌的耐心來拆招,將你反抗的稜角一點點地磨平,最終,你會被訓練成一隻溫順親昵的乖乖貓。我恍然大悟,也許,在寂寞面前,我總要輸給她幾分矜持。

其實,何必把寂寞說得那么不堪、那么可怕,她也有婉約柔情的一面:她會為我摒除一切的喧鬧浮華,為我爭得空間與自己對話,讓心靈徹徹底底地放假,讓參不透的瑣事全部崩塌。她會讓我記得自己,更看清自己,從而牢牢地守住自己。

所以,我還是會愛上寂寞的。倘若一個關切的聲音問我:“關於寂寞,你是愛她多一點,還是恨她多一點?”我只能無奈地聳聳肩,向那聲音攤牌:“愛恨交織時,我早已分不清愛與恨,莫要說是多或是少了!”

我恨死了寂寞,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愛死了寂寞,愛得神魂顛倒。這成了我無言的秘密和難捨的矜持。

當寂寞魅惑了矜持,當矜持邂逅了放縱,當放縱染指了寂寞,他們不會安分地視而不見,隨即就纏擰在一起、奮力扭卷了起來。我已分不清他們是在暴怒地廝殺,還是在激亢地勁舞。到底是誰愚弄了誰、誰虧欠了誰,還是誰又背負了誰的債?真想端坐在他們面前觀望和暢想,探索心中解不開的困惑與迷茫……